“对,今天休息。”
“看来这是我在部队过得最后一个周了。”
董小兴没有接话,走到桌子旁,主动的端起水杯递给黄迁龙说:“黄老兵,请喝水。”水杯递出去之后,开始擦着副班长的皮鞋。黄迁龙看着微微烫嘴的热水,心想要是离开部队了,会有人在早上给我递开水吗?自嘲的轻叹一声,品尝着高原上的热水。
吃完早饭不用训练的周六,上午是自由活动时间。黄迁龙给母亲打完电话后,内心期盼见到家人的念想一天比一天强烈,放下电话的他没有去隔壁班找田鹏和付祥玩耍,而是安静的坐在班上,听着老兵其米平措弹奏藏地特色乐器——扎木聂。
其米平措哼唱着家乡的歌曲,进入状态的他活脱脱像个歌星。那迷离的双眼、浅笑的面孔、黝黑的皮肤包裹着洁白的牙齿,他的音乐让黄迁龙内心归家的躁动得到一些安抚。一曲告终再接一曲,虽说歌词是藏语听不懂,但优美的旋律使他的呼吸和节奏同步。
其米平措是拉萨人,都说藏族同胞多才多艺能歌善舞,而在其米平措的身上则是完美体现,一把扎木聂配着磁性的声音再带着迷离的眼神不知迷倒多少年轻姑娘,这个闪光点却让他叫苦连连,有位年轻的藏族姑娘非常喜欢他,甚至在自己小臂上纹上他的名字,告诉父母自己硬是要嫁给他。其米平措的父母见儿子年龄适中再加上姑娘的家庭背景也合适就默许两人的婚事。但其米平措不同意,二十岁的他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要走进婚姻的殿堂,虽然和身边的人相比,二十岁不算早,可其米平措反感立刻就结婚。用他的话来说,就好比在天空中飞翔的雄鹰突然被折断了翅膀,是那么的痛苦。他发现自己正在承受家庭的压迫和姑娘的束缚,再也飞不起来了,为了想不能违背父母的意愿和伤了那个女孩的心,他毅然决然选择当兵,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纷纷劝他别去当兵,其米平措顶着三股压力一一通过了各项检兵程序,在临走前的那一个星期经常和发小们喝酒。曾经一脸神气的对黄迁龙说:“我们那喝酒不像你们一样,不是一杯一杯、也不是一瓶一瓶,而是一箱一箱喝。记得有几次被逼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从白天一直喝到晚上。”而在临走前的那一天对姑娘说:“等我退伍了,我回来娶你。”谁知其米平措一留留了三年,从义务兵转变成士官。而那个姑娘还是没有放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住在其米平措的家里服侍他的父母,他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一筹莫展无计可施,这是他的宿命。每次其米平措唱完歌都会摸着乐器略带惆怅自言自语的说:“时间不多了。”
其米平措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应该和退伍季有一定的关系,黄迁龙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兵,第一次带人很上心,付出了许多心血。其米平措心里难受的是黄迁龙这个比他新的兵,却比他先离开部队,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辛酸,类似于古话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这无法改变,只能默默的承受。
晚上吃完饭排长召集全排在四班开了个小会说:“四班的黄迁龙和五班的田鹏确定要退伍,六班的付祥明天去参加考核,明天晚上连队要聚餐,为退伍老兵践行,后天他们就离开连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大家不必伤感,这都是注定的。留在部队的好好干,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回家的好好想想未来的路怎么走,以后有时间来西藏旅游别忘了回头看看连队。”
开完会后,众人一个个不说话回到房间,四班的气氛变得有些庄重,其米平措打破这个局面,从柜子里摸出扎木聂唱了起来,这首歌黄迁龙听得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强行忍住没让泪水流下来。
再见老兵
星辰你是我带的第一个新兵
所以对你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今夜如此安静但内心无法平静
于是拿起笔把说不出口的话想唱给你听
我的兄弟你是否和我一样
每当闭上双眼就会进入无尽的回想
想回到过去再体会带你从弱到强
而这些画面如今全被封存进了相框.....
兄弟再叠一次被子再整整你的柜子
再一起拿起筷子兄弟你我做一辈子
这个宿舍永远都会留着你的位置
如果我也离开别怕还有你带的新兵虎子
这些沉重的道别包含着多少的岁月
军人积攒的眼泪又有多少人能理解
不管是男人还是军人你我都是····
“够了!”副班长一声命令打断了忘情演绎中的其米平措。“不要再唱了!”副班长脸上呈现复杂的神情。
其米平措服从副班长的命令,低头摸了摸扎木聂说起了那句口头禅“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