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多设计大师也都有自己的理论啊,你也可以去其他的工作室试试看啊?”
他一直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脸上依然是若隐若现的、不可捉摸的笑意。
“嗯,”看着他嘴角隐隐的笑意,她开始有些不知所惜,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才得以说服他或不至被他嘲笑。
“我喜欢她的风格,她设计的每件衣服都像艺术品一样,令人惊艳不已。”
“可是IVY工作室不收实习生啊!你何必浪费时间呢?”他也执着地反问她,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踱了几步。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是浪费时间呢?萧艾微又还没见到我!”她固执地回应着,视线随着他而移动。
“你肯定萧艾微不会拒绝你吗?”他停了下来,回身看着她,似乎在挑战她的耐性和韧性。
“当然啦,她可能会拒绝我十次、二十次,可是她能拒绝我一百次,甚至一千次吗?”她叹一口气。
“‘讨厌’,不是我爱夸嘴,像你这种管门的,看的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人心你是读不懂的。可是我擦窗户的,听不到里面人的天花乱坠,才可以真正读透人心哪!”她很为自己的说辞而得意。
“柳依依大姐,那是你的假设,你一厢情愿的打算。我告诉你吧,在你还没碰上把你拒绝一千次、一万次的人以前,你只能偷笑,可是不能打包票的!”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姿态闲雅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支起的腿上。
“管门的,你这人就是ive。这人心都是肉长的,眼睛也是泪水养的,只要我柳依依撑得够久,很快你就会在IVY大楼,开门迎接我柳依依。”
她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心想,如果在一个“看门的”人面前都露怯的话,还有什么勇气和自信去面对萧艾微本人。
“可是现在你病倒了,连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他脸上又出现了那一抹坏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没问题,等我病好了,我还是会回去等萧艾微。”柳依依涨红着脸,坚定地说。
“柳依依大姐,你真的非得这么折磨你自己不可吗?”他摇摇头,不置可否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先合上眼,休息休息吧!”
“‘讨厌’,你算算看,我都去守那么多天了,如果从现在起,就不再去等,那我岂不是亏大了!以前所受的苦都白费了!”她很坦诚地对他表露着自己的心迹,同时内心也是在为自己打气。
“‘擦窗户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和一般人的计算方法不一样。”他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管门的’,看我的,我计算的绝对不会有错。我说这是一个聪明的办法,这绝对就是一个聪明的办法!”柳依依肯定地点着头。
“当然,当然,这绝对是一个再聪明不过的办法。只是,”他也不住地学着她的样子点头称赞。
“只是,只有傻子和疯子才玩得起这么聪明的办法!”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正在此时,白布帘被拉开,医生和护士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笑容满面的美国医生和颜悦色地告诉柳依依,她的肺部已经有炎症,但好在不重,只是需要用些口服抗生素和镇咳类药物,至于其他各项生理指标都很正常。这两天可以多喝一些碳酸饮料,以补充轻度脱水而导致的电解质失衡。
在向她询问了她的药房地址后,医生开好处方,嘱咐她一定别忘了回访自己的家庭医生。最后一如美国人一贯的幽默,对她说,你可以在观察室再多休息一会儿再离开,但过两天,你就又是一只快乐的蹦蹦跳跳的小花鹿啦!
看着医生护士转身消失的背影,柳依依忍不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高兴地大声嚷嚷着。
“I’m fine!”转头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讨厌’,我不是告诉你,我没事嘛!”她的脸绽放着开心的笑颜。
“是,是,柳依依大姐,你没事!就是我管门的多事,OK!”他同样一脸灿烂,连眼睛都透着笑意,柳依依突然意识到,他长长的睫毛下,如惊鸿般熠熠闪烁的眼睛,透出天空般清澈的欢欣。
“那现在怎么办才好?”她问,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你把保险卡给我,我去办手续。我们得趁著积雪还不深,交通堵塞甚至瘫痪之前,赶快把你送回家。”他站起身,在衣服口袋里摸摸索索,一副找东西的样子。
“哎,我不是说这个啦!”她有些沮丧,满腹愁烦的样子。
“那你担心什么?”他停下来,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说,如果医疗费太贵,我付不起怎么办?”她吞吞吐吐,细声细气地说。
他看着她,眼睛里突然盈满了窃笑。“说得也是,这肯定是一大笔钱哦!”又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讨厌,都怪你啦!你没事把我送到医院里干嘛呢?”一想到巨额的医疗账单,她真的又止不住动起气来。
“我说柳依依大姐,大冬天的,你没事躺雪地里干嘛呢?”
他居然重新坐回椅子上,不急不慢,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没有躺地上啊,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讨厌啦!我不管,反正你怎么把我弄进来的,你就得负责把我弄出去。”不得不耍无赖,柳依依难过得又咳嗽起来。
“好,好,大姐别生气,我一定负责把你弄出去。”他把食指竖在嘴唇中间,示意她小声。
“你让我想想办法,OK!”
他瞇起眼睛,歪着头,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可是那嘴角浅浅的笑意,却始终没消逝过。
柳依依紧张地盯着他,希望他能有什么办法,或者有什么奇迹的出现,能一下子解决这个天大的难题。
说也奇怪,像柳依依这样一个自识甚高、独立自主的女孩,竟然像个呆子一样,把希望全寄托在一个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且好像还是一个不太明白事理的人身上,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可是人在孤独的大海中沉浮时,即使是一根稻草,也像一艘救生艇一样管用;更糟糕的是,这还是一个让人情不自禁的大帅哥!
“我说,柳依依大姐,你看起来挺聪明、挺机伶,样样事都难不倒你,对吧?”他一副轻松调侃的语气说道。
柳依依不置可否,“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她还是点点头,顺便也称赞他一句:“‘讨厌’,你倒不眼拙,一眼就看穿大姐我就是这种人。”
“太好了,我想到一个办法。”
他站起身,走到她床边,靠近前,小声地对说:“这旁人我不敢说,可是大姐你一定不成问题!”
“什么办法?洗耳恭听。”柳依依期待地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楚地看到他浓密黝黑的睫毛,心里想,该死的,他长得真是太帅了!
“嗯,如果账单太贵了,大姐,你付不起,”他更靠近她的耳边,更小声地说:“你就躺在病床上,让我把你偷偷推到mue 去。”
能感受到他鼻唇之间温热的呼吸,柳依依的心紧张地揪着,她小心仔细地听他到底有了什么好办法。
“你讲太小声了,我聴不清楚啦!”她摇摇头,轻轻地问:“什么是mue?”她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读出点什么。
“哎啊,我中文不好,我不会翻译啦!”
他直起身,退后两步,好像还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胡扯!你今天和我扯了半天,难道是英文不成?”柳依依一急,提高了嗓门。
“可是,可是,这真的很难翻译,很少会用到呀!”他清清嗓子,故作镇静,小声地对她说:“……就是,就是,太平间!”
“你要把我推到太平间?”柳依依大声地叫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