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州城外,十里长亭。
送别的人很少,只有三两个门生弟子。
弟子刘勇为秦谊斟酒,酒未倒满,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他不想还让老师伤心,所以低下了头。
边上的两位弟子也红了眼眶。
秦谊叹道:“哎,痴儿,何必伤怀?老夫一生,兢兢业业数十年,如今陛下准许告老还乡,正是天大的恩赐。”
刘勇愤然道:“就算是告老,那也该是雕车宝马,衣锦还乡。先生劳苦功高,陛下……”
秦谊喝断他的话:“松直慎言,为人臣者,怎可心怀怨怼,背后论君?”
松直是刘勇的字,他心怀不满,但被秦谊训斥,他依旧俯首认错:“先生教训的是,学生知错。”
他不敢接着说下去,旁边的田进却不似他这般循规蹈矩,反而更加激进。
田进说道:“先生自是忠君爱国,但先生何错之有,落得这般下场?满朝文武,皆是麻木不仁,阿谀奉承之辈,陛下也不过刻薄寡恩之人。”
秦谊勃然色变,怒斥道:“进之!”
田进怡然不惧的看着先生。
刘勇面色有些惊慌,田进旁边的田实拉了拉田进的衣袖,劝说道:“兄长别叫先生生气。”
田进看着秦谊的目光不曾有半点退让。
秦谊不得不劝说道:“进之你如此口不择言,岂是为臣之道?”
田进笑道:“先生说的是,我也自觉不是能做官之人,所以已经辞去官职,打算还跟着先生做两年学问。”
田进长拜而下,道:“还望老师成全。”
其他三人俱都色变,没想到田进说辞就辞了。
秦谊叹息道:“进之,你这又是何必?”
田进却反问道:“那先生又是何必?”
秦谊摇头道:“我与你不同,为官作宰,自然该为君上查缺补漏,为天下黎民争一线生机。”
田进笑道:“先生果然忠勇正直,学生虽然不及先生,但也不愿意与那些奸佞狡猾之辈同流合污。所以,还请先生成全。”
秦谊叹息道:“罢……罢,既然你已决定,我又如何能劝?你性子太急,此番辞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田进奉酒,笑道:“多谢先生成全。”
秦谊接过酒碗,对刘勇,田实说道:“你二人今后就好好做事,不要学进之,只懂激进,不知容忍。”
刘勇二人拜谢:“谢先生教诲。”
其实送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呢?
不过是一些以后保重的话,此时说起来,显得格外的干瘪。
问一问先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关外三郡的事情?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所以反而是秦谊叮嘱他们多一些。
心情沉痛,气愤惨然。便不如早些分首。
刘勇二人自然是万般不舍。
秦谊也回首宛州城,他在这里辛劳几十年,到现在离开,反而不觉得难舍,只是担忧,这座沉寂了千年的古城,近两年来焕发出一点点新的生机,不知道会不会是回光返照的灿烂。
“回吧回吧,不过回乡归养,就用不着这般依依惜别。”
“先生保重。”
秦谊离开了,带着一老仆,还跟着一个田进。
三十里外,却见到了早在此等候的大将军马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