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去年参加的县试是入学试,人多;今年参加的是州学选拔试,总共也就老生班的四十人加一个他,四十一张书几全摆在明伦堂。
见他进来,先一步进场在座的老生们都有些傻眼,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莫名所以。
方星河迎着一片疑惑探究的目光笑笑,安然落座开始整理文房四宝。
方之仕进来后不久,考试开始了。
程序跟去年相同,上午依旧是考五经题,默经、通经不论,方星河看到辨经题时愣住了。
辨经题两道,一道出自《诗经正义》,一道出自《礼记正义》。
这……
方星河心中猛地一热,心中对黄教谕充满了深深的感激,深吸一口气,搓搓手后开始答题。
当明伦堂外的太阳行至中天,上午的考试结束了。方星河照例是压着时间交的卷子,出来碰到三四个老生班的学子,分明前些时候见面打招呼挺好的,此刻却对他的笑脸视而不见,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们都是自忖成绩在二十左右的,你一出战没准儿谁就掉了”,说话的是兰东海,此前他很为自己的酒后失言自责,专为此道过歉,如今两人实打实是同窗好友。
“考试的事情谁说得准?你考的如何?”
“还行吧,当能与你携手共赴州学”,分明考的不错,但兰东海脸上却殊无喜色,看向襄州方向的目光里眼神复杂。
方星河如去年考试时一样中午没有回家,在相同的食肆吃了相同的羊汤和两个胡饼,下午再战诗赋时,尤其是赋要比去年从容的多了。
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劳一分才,信哉斯言!
日薄西山时分今年的县试选拔试结束,方星河走出考场就见到了方星仪,忙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迎你”,方星仪避开了阿兄要揉她脑袋的手,脸色有些不高兴。
妹妹猝不及防就长大了,方星河还真有些不习惯,手在空中干划拉了一圈,“谁惹你不高兴了?阿娘不是都同意你练武了嘛”
方星仪低下头,闷闷的,”阿兄,等你去了州学我想见你就更难了”。
方星河自我感觉考的不错,许是放榜之后还真要去州学,妹子长大了再哄她就不合适,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也有些酸酸的,“那你就好生练习武艺,如果阿兄有一天能去长安赶考,就让你给我随行当保镖,就是护卫”
“长安……好远啊”,方星仪重重一点头,“我一定好好练,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阿兄”
兄妹俩回到家,大伯娘方黄氏正跟阿娘聚在一起闲聊天,方黄氏看了看方星河的脸色,顿时笑对方金氏道:“枉你一天魂不守舍的惦记,人说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你看看星河,这次必定是稳了”
方金氏看看儿子,长吁一口气后也笑了。
“没看到你三叔?”
方星河摇头,方黄氏撇撇嘴,“老三媳妇她们今天又去庙里了,一贯的香火,好大方,可惜年年去也没啥用”
以往方之仕每逢考试,方李氏与方杜氏必定要去拜佛上香,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方星河笑笑不想掺和这烂事,带着妹子出去了。
此后三天,方星河去了一趟虞家庄,无奈虞清臣卧病在榻谁也不见,遂只能怅然而归。
剩下的时间除了到雅芳斋外哪儿也没去,做做练字的日课,心疼不已的看妹妹练习武艺,静等着县学放榜。
三天中方之仕除了吃饭外没出房门一步,吃饭时也几乎无话,显而易见的紧张弄的整个家里都紧张兮兮的,原本只是初一、十五有时间才会去礼佛的方李氏在屋里点起了香炉,空气中始终氤氲着淡淡的檀香气。
漫长的三天终于过去,县试放榜之期到了。
除了公职在身的方之广,看榜还是全家齐上阵,三房的人却迟迟不到,方黄氏耐不住性子去看后才知他们早已提前走了。
一家人提前走也不知道说一声,害人在这苦等,方黄氏气不过,“榜就在哪儿,咋,早看还能看出个不一样来?”
方李氏瞪了方黄氏一眼,“走!”。
这一耽误看榜的时间就晚了些,走到县学外时榜单已经公布,方之葵顶在最前面正要往里挤,蓦见前方两人的肩膀处猛地闪出方之仕的脸来,眼睛瞪大,满是狂喜,“中了,我中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方李氏身子一软,心中大石落地的同时力气都被抽干了,多亏两个儿媳伸手扶住才没倒地。
方金氏一手扶着婆婆急忙问道:“你侄儿呢,方星河中没中”
方之仕还没答话,旁边看热闹的已有人接口道,“方星河!第一啊,他早几个月都已经宣教全州了,他不第一谁第一?”
方金氏心里咯噔一跳,忙探手撑住女儿,口中不断声的念佛。
这时方杜氏也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面红耳赤的嚷,“中了,星宏他爹高中第十七名了”。
一门两个参加县试的全中,其中一个还是榜首第一,方家瞬间陷入狂喜,以至于虽已知道了结果还是想看看榜单,尽管方李氏等人都不识字,但不看看心里那股子劲就总泄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