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跟马书记聊天:“你家有多少地呢?”
马书记说:“有七八亩吧。种苞谷。冬天种点荞麦。”
这时马书记老婆大声喊他:“马连贵,拿点草给牛和山羊吃嘛。”
马书记起身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抱着一抱柴进堂屋来。
我这才注意到,堂屋靠左边支着一个火盆,火盆里有些火碳和灰,左边的墙体被烟熏黑了。
马书记捡了些柴,生起了火。支起一个脚架子,打来一壶水,放在三脚架子上,烧开水。
马书记属于那种非常普通平常的人,不特别显眼,放人堆里,你很难将他认出来,他的平凡的国字脸,他不高的个头,他不胖不瘦的身材,他的半新旧的衣服,他不快不慢的语速,以及他毫无特点的抽烟的姿势,总之,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马书记不是一个特别容易让人一下子就记住的人。
我问:“马书记,关于脱贫攻坚,咱们村是怎么思考的呢?”
马书记往火塘里添了几根柴,把火吹旺,然后对我讲:“咱们能有啥思考?乡里喊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我接着问:“那咱们村里都有些什么产业优势呢?”
马书记点了支烟,说:“没有啥优势,农村都这样,种点粮食,养点畜禽,自家吃不完,卖点钱,买点化肥农药。就这样吧。”
过了一会儿,水烧开了,铝壶突突突突往外冒热气。马书记把壶里的水倒进暖水瓶里,找来一个茶杯,又从柜子里找出茶叶来,给我泡了杯茶。
这时,马书记媳妇又在外面叫:“马连贵,砍脑壳呢,提点水给牛吃!牛都快渴死了!”
于是,马书记又站起身,出堂屋门去了。我喝了一口茶,感觉这茶非常的苦。我本来想把茶吐在地上,但我忍住了。我忽然想起来,我到大荒山来就是来吃苦的,嘴里的这点苦都吃不了,身体上和精神上的苦怎么来吃呢?
我因此紧紧闭住嘴,用力咽气,硬生生将苦茶吞了下去。
马书记给牛喂完水回来,又陪我坐着,他说:“我这个是苦丁茶哦,不晓得你喝不喝得习惯。”
我赶紧说:“习惯习惯,这苦丁茶虽然苦,但清热解毒,提神利尿,非常不错,又是茶又是中药。”
马书记说:“我们茅草坪村这两年非常不错,去年是全乡计划生育先进村,是全乡护林防火先进村,是全乡尊老爱幼模范村。”
我想了想,说:“马书记,恕我直言,你些个荣誉含金量都不高呀。”
马书记认真地说:“乡里发了奖状的呀,每个奖状给50块钱。我们比的是看哪个村拿的奖状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