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总是那么垂头丧气没有信心,”她向我摆手,“我进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加油!”
我摆着手,心中的失落之情莫名加重。
一个星期后,张之慧果然离开了。我没有去送他,也没有说过挽留过她的话,虽然我的心里很难过,希望她能留下来,可我又清楚我只是被一时的情感控制住了而已。
就在张之慧走的那天晚上,冷小军突然叫我和表哥出去喝酒。表哥没有去,只有我和他去了。他叫了很多酒,酒后才向我透露,他喜欢张之慧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告诉她。还说,如果我打算和张之慧好,他就会准备一个麻袋,然后找一个暗道套住我的头,拿着砖头让我头上起几个大包。
着让我感到非常的意外。
我问他:“什么是勇气呢?”
他回答:“不知道。不过,我之所以不敢对她说我喜欢她,是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对她表白了心意,她也不会喜欢我的。我不但个子不高,皮肤黑,而且最重要的还一点都不帅。不帅也就算了,还没有钱,没有背景。要是我有个有钱的老爸,即使长的丑,我也有信心对她说出那三个字。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连个像样点的工作都没有。上天可真是不公平,别人家的孩子一生下来,什么都不用愁,而我,连喜欢一个女孩子,都得有那么多的顾虑。”
“她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吗?”我问他。如果张之慧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什么都没有得到,也就不会有痛苦纠缠着他。
“第二个。”他回答。
“那第一个呢?”
“她结婚了”冷小军提起此事时,语气略显气愤,“她家里人可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二十万就把她卖给了比她大十三岁的杀猪大汉,长的和钟馗似的。你还别说,你跟那个臭不要脸的长的还真有一点相似呢。要是给你粘点胡子,那他妈的就是双胞胎兄弟。”
平时看他老老实实的,不言不语,这会却好像被酒打破了任督二脉,左一个他妈的,右一个他妈的,好像和他妈的结下了极大的仇恨。
“和张之慧一样,只是暗恋,没有对她表白吗?”我有时候很欢听别人的故事,只要他愿意讲,态度差点倒是无所谓的事情。
“我不用和她表白,”他用筷子夹起一大口老虎菜塞进嘴里,“同学们都说她喜欢我。而且,她总是把她的中午饭分一半偷偷的放进我的抽屉里。本来我是不喜欢她的,可能是因为她对我的关爱有加吧!慢慢的,就越来越觉得她是个好女孩,喜欢她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事你不提还好,这一提,我就想起他那个老公,和他那个钱串子老爸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不要脸,什么叫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其实我一点也不怨龄芳,她只是身不由己而已。所以,龄芳婚后没多久,我就打算教训一顿那个糟老头,好让他长点记性,不要再对龄芳的妹妹明芳那么残忍。”
他讲个不停,我无话可插,最多就是听完他一段话后,点头,微笑,喝酒,再点头微笑。
“你知道我是怎么教训他的吗?”冷小军嘴对着我说,口中的洋葱味熏的我够呛。
我也夹起一筷子凉拌洋葱塞进嘴里,然后回答:“该不会是头套麻袋吧?”
他大笑了起来,“是的。我叫了我最好的哥们埋伏在村口的商店附近。她老爸爱在那里打麻将,晚上一两点才会回家。等他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跟踪上他,等他走的离商店有一些距离的时候,我俩就给他的头上套上麻袋,趁机会好好修理他一顿。”
“那你们成功了没有?”我说。
“当然成功了,”他扭着脖子大声说,邻座的一个女孩被她吓了一大跳,“我们给他头上套上麻袋的时候,他吓得直哆嗦,还一个劲的叫我们大爷,求我们放过他。我们才不理会他呢,上去就是给他一顿拳打脚踢。不到一分钟,我浑身就失去了气力,这时候,我的好哥们对我说,他叔叔之前教给了他一套军体拳,说是要表演给我看。那我当然想看了,于是他就挥会起拳头,狠狠的又揍了那老头一顿。我俩大快人心,算是给龄芳报了仇。不过,之后我俩可就惨了,被我们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挨了一顿棒子不说,还被学校给开除了。”
“被学校开除,可真不值得。”我对此觉得很惋惜。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乐意那样做,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可是,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他将我俩的酒杯都填满酒。
“被你打的那个人吗?”
“不是,是龄芳。”
“她怎么了?”
“听说她今年偷偷的从家里跑了出来,那个大汉到现在还没找见她。别人都说她跟着村里的另外一个男人跑了,去了广东的什么地方。”
“她没有和你联系过?”
“没有。”他一口气喝完杯中的啤酒,啤酒过于冰凉使他做了一个很难受的表情,之后接着说“她现在才不会联系我呢,她的心早变得好高骛远,追求理想中的生活去了。
“依我来看,她现在就和社会上的有些男女一样,混来混去,把所有的热情与感情消磨完了以后,最终还是会回到现实的痛苦生活中———你知道吗?她不是在逃避痛苦,而是在挥霍青春,不仅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也对下一代没有责任。如果一两年之内她还不打算回来,她那两个可怜的孩子,长大成人之后保准不会认她。除非她有什么本事,不然这一生可就注定要当别人的玩物,跟这个人两天,那个三天的。反正她自己都没有把自己当回事,我又能怎么着呢!”
“也许她想通了以后,就会回来呢?”我说。
“这可很难想通。”冷小军摇着头,“你说,她父母没把她当回事,当时说好听点是许配给了别人,实话讲就是图钱将自己的闺女卖给了别人。那龄芳自己心里也会想啊,如果父母真把自己当回事,对自己有爱,就会替她想想,征求一下她的意思。但她的父母就觉得她好比自己养的一只羊或者一头牛,到了一定年龄的时候换点辛苦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因为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像家畜那样养育罢了。还有那个杀猪大汉,根本就不懂女孩是用来哄的,不是用来揍的道理,稍有不对头,上去就给龄芳一顿七星拳。你说她娘家把她不当回事,婆家又对她拳脚相待,要是交给我,我也受不了这样,要是再愿意回来才怪呢!”
“照你这么说,她也做的没有错。”我想龄芳也是忍无可忍才决定逃跑的。
“怎样论对错呢?”小军手夹筷子敲着桌面,“在她娘家与婆家的眼里她那样做是错的,是不守妇道,她就该任劳任怨的和他丈夫过一辈子。而在我们眼里,是出于同情,才认为她是对的。但是她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呢?如果坚持离婚的话,说不定她还有再次选择人生的权利。”
“如果带她走的那个人真心实意爱她的话,她选择离开的方法即使有点糊涂,对她的人生来讲或许是一次大的转折。”我对冷小军说。他面红耳赤,神情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
“谁知道呢,”冷小军打着饱嗝,差点吐了出来,我说如果想吐,就赶快去卫生间,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你不了解男人吗?如果人家只是想和龄芳睡上几个晚上;龄芳也是为了逃跑才愿意跟那个那人走的呢?他俩之间没有感情没有爱,只是短暂的互相需要———我有时候也有这种需要,简直是需要的厉害。”
看此情景,他已然喝多了。于是我便对他说:“我们走吧,今天我们也喝了不少的酒。”
他甩着胳膊大声说:“这才喝了多少,我还能再喝一箱酒呢。”说着他便拿起旁边的空瓶子,瓶口对着嘴,仰着头一口气喝了一瓶子空气,然后瓶口朝下对我又说“看,够意思吧?”
我憋着笑回答:“挺够意思的,不过现在我们确实该走了,你要是不走,我可要走了。明天我要上早班”他这样下去肯定会出更大的洋相。
“好,”他又拿起空酒瓶子喝了一大口,最神奇的是,他喝空气的时候,连喉结都在动,“不过我想唱首歌再走。”
我还没来得及阻拦他,他就唱了起来,眼睛盯着我,表情十分陶醉的唱道:‘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的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是否真的在乎我.......’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向大家道歉,然后只好硬拽着他往饭馆外走。
还未到门口,他又甩开我的手,跑到我们刚才邻座的女孩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月亮代表我的心......’动作妖娆,神态依旧深情万分。
我站在收银台前,尴尬的不敢抬起头来。不管怎样,我还是得走过去把他拽过来,让他少出点洋相,我也少尴尬一阵。
当晚我是准备把他送到宿舍里才打算走的,但经过宿舍楼底下的凉亭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甩开我的手,望着天空中的圆月,说是这样银装素裹的夜晚实在是难得一见;他要趁着这美丽的景色好好的陪一下他的嫦娥妹妹。
他陷在其中,无视我的存在。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的时间,他才想起我来,对我凝望着说:“你说现在天上广寒宫里的嫦娥比较冷呢?还是古墓里的小龙女比较冷?”
“这我他妈的怎么知道。”我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爆发出来“我他妈的喝点酒,最多也就是折磨一下自己,而你他妈的非要一箭双雕。”
他以非常轻蔑的神情以及语气对我说:“真他妈的是个俗物。”
要不是我头脑还保持这清醒,我保准会让他也欣赏一下我的军体拳是如何的地道;可我知道,我一旦出拳,除了能让他换来惨痛的教训外,我也是一样的。我会被罚款,或者是被店里开除。如果我们都没有喝酒,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般反目成仇的境地。
我强压住心中的火气,不再理会他,顺着我们走进来的那条路,走出了小区的大门。
时隔两天,店里就传出了冷小军那晚抱着树过了一夜的消息;还有人声称,冷小军不光是抱着树,还啃了一晚上的树皮,树上崭新的牙印至今清晰可见。至于他为什么会啃树,这个就无从知晓了。或许他真的看见了嫦娥妹妹,打算做点什么,以表对她的深切爱意。
不到一个星期,冷小军啃树的事情,全店无人不晓。冷小军本人对此却表示毫无印象,对他的歌唱表演也是全然不知。有人猜测说是,他之所以不敢承认自己有那样的举动,完完全全是因为他酒后竟然伤害了一棵树,如果这棵树有心的话,估计连心都会伤到的。
不过呢,既然他对那晚的事情表示一无所知,我也再没有必要向他提及此事。可有些并没有亲眼目睹过程的同事,仿佛亲眼目睹了一般,到处散播冷小军的丑闻;当然还有我的;只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渐渐的也就失去了传播的乐趣。或许只有再发生新的新鲜事,他们才会会淡忘掉冷小军的丑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