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人头攒动,威兰斯港奥西斯码头。
飞鱼号蒸汽捕鲸船停靠在岸,奥布里先生走出甲板,刚踏上栈桥,立马被蜂拥而至的码头工人堵住。
只见工人们争相高举着双手,满脸热切的大声叫唤着自己的名字。
为了吸引奥布里先生的注意。有些人扯开衣衫,以展示自己长满胸毛的结实胸膛;有些甚至跳到他人背上,炫耀自己强壮的体魄;至于那些体格瘦弱的,只能深埋在人群中气急败坏的咒骂……
“挤什么挤,你妈染瘟疫了?”
“狗娘养的,跳蚤怎没把你活啃了!”
“见鬼,快给我滚下去。”
“别把那满是馊味的胸毛贴到我脸上。”
“哪个婊子养的放屁?”
“……”
现场颇为混乱。他们挣扎,哄抢,只为一次临时的工作机会;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其中极大部分人注定一无所获。
若是其他地方依旧找不到,有些人今天就要挨饿,甚至连同老婆孩子也要跟着饿肚子。
挨饿便意味着身体虚弱,虚弱就更加找不到工作,最后陷入恶性循环。
流民便是这样诞生的,这世界就是如此残酷……
正当奥布里先生拿出一小本子,准备清点熟悉工人时,三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憋的满脸通红,挤出充斥着口臭、汗臭、脚臭等各种怪味的人群后,猛吸了口气,兴奋的朝威兰斯市区眺望。
三人中,站在中间的清瘦少年个子稍高些。
这人一头棕色头发三七分,看着颇为阳光帅气,一对少见的黑色眼珠更是闪耀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芒。
他应该是黄白人种的混血。
此时他左手拿着一顶鸭舌帽,右手抓着个破旧的藤条箱子,右小臂还挽着件黑色外套;
少年上身穿着米色麻布衬衣,外面套了件深褐色马甲,马甲最上面少了两颗纽扣,因而索性敞开,露出里面有些许污渍的门襟;
下身则是一条有些泛白的深褐色直筒裤,脚踏一双鞋面斑驳,边沿有些开胶的皮鞋。
一身装扮颇为清贫,整个人却非常精神,让人很容易在人群中注意到他。
此人正是李瑞恩。
他右手边身穿灰色套装,身形粗壮的黑人少年则是布莱特·伯里斯。
另一位戴着船工礼帽,满头金发的俊秀白人青年自然是马修·布鲁诺了。
瑞恩将藤条箱子搁在地上,穿起外套,带上鸭舌帽,接着从马甲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三根卷烟,放在鼻头嗅了嗅,随后分出一根给布莱特。
“刚才领薪酬时,找奥布里先生要的。”将另一根递给马修,他笑道,“国王牌呢,以前只是听说过,当时奥布里先生的眼神,简直就像老婆被人抢走似的。”
“是嘛,奥布里先生原来这么慷慨,早知道我也找他要两根。”布莱特把烟叼在嘴里附和道。
他只是说说而已,其实不敢开口。瑞恩自小就比同龄人成熟,对奥布里先生没那么重的敬畏心。
后者没有接话,而是掏出火柴给他点上,轮到马修时,却被婉拒。
“这么好的烟,给我也是浪费,不如你自己留着。”
“没关系,你点着玩就好。”
瑞恩狠狠吸了口,将烧完的火柴扔在地上踩了踩,随后吐出一口长烟,提起藤条箱子,将鸭舌帽调整了一番,接着说,“太阳快下山了,我们早点回家吧。”
“……”
奥西斯码头位于威兰斯城东面,三人要赶到北城区还有一段路程。
当然,他们若舍得顾辆马车,也许就不用这么赶了。
三人谈笑着一路向北,约莫半小时后,已来到卡秋莎河上方,通往北城区的比尔吊桥上。
他们家相互间离的并不近,到达洛克街口,即将分手前,布莱特与马修叫住了瑞恩,分别掏出一张金钡递给他,那是他们此次跑船报酬的全部。
别看这1金钡不多,却是大部分底层工人一个月所赚不到的钱,而他们这趟出海,在船上只待了28天,还不到一个月。
瑞恩的姐姐李安娜在一家贸易公司当打字员,一个月的工资也才82银钡。
马修的父亲是家庭教师,一个月收入在6金钡左右,勉强算是下层中产阶级。
布莱特的父亲是屠夫,收入虽不如马修父亲,却也比普通工人家庭要好很多。
瑞恩长的是比前面两位好看一些,但家里却是最困难的,盖因他有个嗜酒好赌的继父。
正是知道他家的情况,并不十分缺钱的布莱特两人才会想着法子跟他去跑船,完了还将全部薪酬拿给他。
当然,他们愿意这样付出,却也不是毫无缘由的。
马修小时候的性格非常内向,经常被同龄人欺负,是瑞恩一次次挡在他身前。因为他长相秀气,看起来就跟小女孩一样,有次他被一位变态青年调戏,瑞恩为他出头被打的住院,这些都被马修记在心里。
布莱特与马修相反,从小就非常顽皮,特别爱惹麻烦,瑞恩可没少为他干仗,有次在海边玩,他被大浪卷进海里,也是瑞恩冒死将他给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