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场,华兴赛马俱乐部,地下室。
时间过去半日,所有人活着来到了这里。
之前与陈英士他们汇合后,除了中枪的伤号行动不便,其余几人均是毫发无伤。
没有外部武装人员围困,一行人一边惊叹于道路上的尸体、严罗的武力,一边背着伤号,由严罗殿后防备追兵,比较轻易地就从路的东面撤走。
当时路口的几个被打晕的预备役学生兵还没有被发现,所以一行人汇入外面围观的人群,就摆脱了隔壁街刚了解到情况,转来支援的援兵。
这家俱乐部是陈英士占据全额股份所开设的私人俱乐部,俱乐部位处淞江靠东,五里之外驻扎的德械独立警备团团长是陈英士老同学,俱乐部内一应人手俱为亲信,到了这里基本宣告安全。纹章也提示了支线任务的完成。
装潢奢华的地下房间中,严罗站在墙角,看着其他七个人,全都默然不语。
房间里烟雾围绕,全是这些人眉头深皱吸烟制造的二手烟。俱乐部有独立的柴油发电机。吊灯、台灯、壁灯,全部打开,烟雾蒙上灯光,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美感,就像空间被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彩纱。
八人中的伤号由私人医生执行完枪伤手术,此刻正在隔壁卧房休息。
余下众人或坐或站,散在房间内各处,脸色难看,情绪不怎么高涨。
一是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情绪有些起伏很寻常,另一方面则是,没有人想到那些妄图复辟的野心家会如此丧心病狂。
所谓主权在民。12年《临时约法》昭告天下,民族、民生、民权,这几点已经写进了基本法,也相当于成为了所有人至少表面上需要尊重的规则。虽然实质上在权贵眼中人命和狗命还是没有什么区别。后来袁大统领解散国会,颁布了一套自己的袁记约法。但是在淞江这种洋人多、记者多、海外媒体多的地界,做事情终究还是要多少讲点规矩,注意影响。
大家暗里斗得你死我活,明面上很少像土匪一样无法无天,即便在座各人早就与袁氏撕破脸皮,也从来没有直接动用武装力量进入城市滥杀的举动。
然而就在今日。
第六旅的士兵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离开驻地,出现在闹市区攻击平民。更丧心病狂的是一群冒着大雨强行泼洒火油的地痞,一眼可知受了指使。
大火烧掉半条街。福州路东段被誉为“文化第一街”,淞江书城、古籍书店、外文书店、科技书店等都在这里,一把火焚毁的不仅是房产,还有各种珍藏资料,更不提葬身在火海里的无辜民众。
陈英士左手紧握拳头,右手食、中二指夹着的香烟许久未动。脸上的表情可以说得上咬牙切齿。
他想到两年前在淞江火车站遇刺的宋得尊。
案发后他支持黄廑午的“法律解决”主张,并劝服孙先生放弃武力途。结果经过四个月的司法程序,在逃嫌疑人多数被灭口,剩下一主犯至今未归案。而袁慰庭率先攻屠九江,挑起了内战。
所以是袁慰庭窃取了果实?还是原本就根本没有诞生果实?
他不禁想道。时代变了。却似乎什么也没变。
……
……
严罗作为旁观者,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变幻。
经历过太多世界,尤其狱都的独立世界多为阴暗逼仄之所,立场可能有偏好,但绝不会有太多无用的感性因素。他无法成为陈英士的蛔虫,完全了解到陈英士此时的想法。就算拥有特殊的血脉或者技能可以做到这一步,他也未必关心。而就算关心,此刻陈英士身上的那种不甘矛盾愤怒,他也未必在乎。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此刻更关心纹章提示的任务奖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