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从麦当劳出来，在路口拦了车，直接去了中天图书批发城。

他来这里倒不是为了买书，而是找个人。

以前河渠村老乡摆地摊，卖辅导资料和文具，都是从这个人手里拿的货。

这人名叫韩崇文，人送绰号韩秀才。

年轻时当过小学老师，有次学校食堂失火，他冲进去救学生，脸部被烧伤，留了疤。

却因为形象问题，屡屡遭到学生家长投诉，只能挥泪告别教师这个神圣的职业。

中天批发城始建于九十年代初，在当时算是宁德最大的图书交易市场。

只不过这几年互联网飞速发展，线上图书平台兴起，亚马逊、当当网的崛起，也从侧面反映出传统图书市场的没落。

如今的中天批发城，早就十铺九空，每天的客流量更是屈指可数。

韩林对这里熟，左转右拐的，很快便找到了韩崇文的铺面。

“韩叔，干嘛呢？”

韩林站在铺面门口，就瞅见韩崇文正蹲在地上封纸箱呢。

“市场要关门了，收拾东西滚蛋呗。”

韩崇文也就四十岁上下，左脸那道疤看着挺瘆人的，黑短裤，白背心，腰带上还插着个老式烟杆。

“搬去哪里？”韩林没觉得意外，都是迟早得事。

“新埗大学城那边，找了个临街的铺面。”韩崇文给纸箱封上胶带，动作一丝不苟，“上次那批文具卖完了？”

“便宜甩了。”

“来拿货？”韩崇文忽然抬头问。

“最近有啥卖的火的，我都拿点。”韩林这也算是照顾对方生意了。

每样都买点回去，正好拿来研究竞争对手。

“最近市面上，这几套同步练习册卖的不错。”韩崇文很快就从一堆纸箱里，找出他说的那套练习册来，顺手递给韩林。

韩林接过来一瞅，竟然又是旭日出版社。

“叔，跟您打听个事呗。”韩林直言。

韩崇文瞅了他一眼，暂时放下手上的活，抓了把烟丝塞到烟斗里，划着火柴点上。

“什么事？”

“上回好像听您说，旭日出版社的韩总是您表侄子？”

韩崇文吧唧，吧唧的抽烟，隔了一小会才道：“闯出名堂了，是该叫韩总了。”

这个韩万林，一开始还是韩崇文给他领进圈子的，手把手教了两年多。

结果人家摸清路子后，马上就另起炉灶单干了，把韩崇文教的那些诚信经营的理念抛诸脑后，摇身一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奸商。

这以后，两家人基本都断了来往了。

可世道就是这么个扯蛋玩意，这两年旭日出版偏偏越做越大，出版的题册越卖越火，已经形成气候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向全国市场了。

因此，韩崇文每次看到旭日出版的这些题册，心里就觉得膈应。

“你打听他干嘛？”韩崇文转身坐在茶几前，扭头冲徒弟喊，“把我那罐新买的茶叶拿来。”

韩林跟着过去，边喝边聊，反正他也不赶时间。

“有个朋友也在做教育品牌，刚起步，想走学校的路子，打听了几家学校，好像都跟旭日有合作…”这些都是韩林脑子里现编的词。

“你想打探敌情，知己知彼？”韩崇文烫着茶杯，瞅了韩林一眼，“我听老乡说，你最近有新渠道了，生意做的挺不错的，挣了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