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了么。”刘子冀伸个懒腰,顺势将陈云径的手划开,“女人心,海底针呐。”
刘子冀说完这句话,身形一阵模糊,竟消失不见,不多时重新出现,手中多出两坛酒来。他递过一坛给陈云径,自己举起一坛,拍碎封泥,仰头一口,濡湿大块衣襟,满面痛快,言道:“没酒哪敢说故事,你小子,好奇心那么重,早晚害死自己。”
陈云径陪他喝了一口,照旧用周天之法排出酒气。老头打开话匣,一字一句道:“你我初遇之时,我曾展示几段回忆给你看,一为我被贬谪,一为我与另一位侠士联手退魔,你可记得?”
“当然记得。”
“那好办了。”老头笑了笑,问,“你觉得那位侠士,看起来眼不眼熟?”
陈云径听他这么一问,努力回想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半晌答道:“似乎也许大概可能有那么点眼熟…是何缘故?”
老头又灌一口酒,捋着湿漉漉的胡子道:“问得好,我也想知道,是何缘故。”
陈云径稍显急躁,晃着酒坛子喊道:“老爷子,正经点好么,人家等着听答案呢。”
老头二话不说,身如灵鹿轻巧一弹已跃到陈云径身旁。他一手将酒倒入地面坑洼,一手按下陈云径脑袋,转而松手指水坑倒影道:“你自己看吧,看完再告诉我是何缘故。”
陈云径顺他所言,凝视坑中倒影。长久以来他从不曾将那个人与自己联系到一处,此刻经刘子冀提点再这么一看,不由错愕:那个人的五官神情与自己…竟如出一辙。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云径望向刘子冀,像望着绝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万千悬疑扑面而来,他毫无防范,登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得求助刘子冀——他素来知晓所有问题的答案。
可惜这一回他猜错了。
刘子冀回望向他,苍老的面庞头一回现出迷惘神色:“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他…这些到底是巧合,还是机缘?”
陈云径呆坐回原处,即便处于震惊中,仍揣测出几分端倪。
“我猜,‘那个人’当年来过花月山庄。”
刘子冀点了点头。
“他也认识杜师姐。”
刘子冀继续点头。
“杜师姐对他…”
陈云径话说一半没了下文,但刘子冀已然会意,仍是点点头。
“可我还是不理解。”陈云径骤起眉头,“若只是因相貌相似,师姐何不一早就将我误认为是那个人,而是在历经这么多事以后才错认。”
“你说的对。”刘子冀点点头道,“她如今才确认你就是那个人,并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因为你前几日施展的那把剑。”
“巨阙?”
“正是!”
提及巨阙,刘子冀一扫颓然,眼中流出点点侠气。
“那把剑曾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大放异彩,为所有人指明前路。一旦锋芒毕露,更是所向披靡。这等神兵,莫说杜晚棠抑或是花月山庄,放眼神州,又有几人不识?”
陈云径听完这一腔热血,忍不住掏出木剑,反复打量,自言道:“我无意间得到它,起初只当是有助修行的寻常宝物,后来几度落难,全凭它力挽狂澜,始知乃是神兵。只可惜,剑灵与我心意不通,难以发挥全部威力…”
刘子冀听到这里,一跃而起,照着背心一巴掌差点给他拍吐血:“小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糊涂?”陈云径听得这二字,更加糊涂。
“我问你,普天之下,剑修一门,哪派最精?”老头乐呵呵问道。
陈云径回忆历来听闻,试探问道:“玉清?”
“对啊!”
老头激动之余又是一巴掌,陈云径这回学得乖巧,屈身躲过,否则骨头都得被他拍散架。
“你既知道,何不一趟玉清,求点剑修门道。”老头言罢,自觉主意不错,点头又闷一大口酒,且品且道,“你但管去,别的不用担心。玉清剑派掌门星姬,与我一故交颇有渊源,若是求学不成,我再搬出故交,保准你能得偿所愿。”
言罢他哈哈大笑,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得意派头。
陈云径听罢,一方面跃跃欲试,恨不得即刻启程去寻玉清。当日见过骆小英的华丽剑技后,他早对玉清心生向往;后来从剑灵口中得知玉清或有证剑之道,更是心心念念想着奔赴;这回连刘子冀这头号“稳妥人”也催促他去,足见玉清与他颇有羁绊。
而另一方面,自己观摩过洛神图后,已处在精研花月山庄功法的紧要关头,只要再领悟那么一点点精髓,便可破茧化蝶。可这亟需的“一点点”,似乎就潜藏在这本看似与功法全无关联的《天地势》中,在拜访玉清之前,他希望能够彻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