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唐休目力上佳,隔着差不多近百步远的距离,他依然能纤毫毕现的看到卫殇脸上露出的可怖狰狞。
兴许是昨晚救了一夜的火没有好好睡觉的缘故,卫殇胡茬凌乱,双目充血,形容十分邋遢,已然不复当初那副仪表堂堂的贵公子模样。
唐休全副武装,撩拨着战马来回踱步于秦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外,好半晌,才扬声高呼道:“奉天讨逆,诛伐不臣……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来者何人?”卫殇闻言大怒,厉声道:“安敢在城下口出狂言!”
“……”
数万人的两军对垒,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卫殇那歇斯底里的吼叫,貌似张牙舞爪,愤愤而不平。
“若要劝降,且让唐休亲自过来!”
“我就是唐休!”无奈掀开了面甲,唐休打起精神催马上前走了几步,缓缓道:“汝可愿献城投降!”
“唐休狗贼!”甫一确定了唐休的身份,卫殇顿时被气得脸都歪了,火冒三丈道:“汝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
见唐休沉默,卫殇只当他是理亏,怒极反笑,语出讥讽道:“没话说了吧?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
“成王败寇,功过自有后人评说!”瞅着那卫殇几乎都快要原地爆炸了,唐休不由得冷笑,丝毫不带感情道:“半柱香之后,你若不降,我必屠城!”
唐休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在这旭日东升的档口,无比清晰的传到了南郡城头上每一个秦人的耳中,恰似平地一声惊雷,卫殇的身后瞬间就炸开了锅。
也不是没想过破城之后会出现那种天怒人怨的结局,只是想归想,和真正听唐休当众亲口说出……那叫两码事!
嘈杂纷纷,秦人皆惶恐不安,亦或悲愤莫名,各自心中都没了主意,唯有把目光望向了卫殇……
如芒在背的感觉委实令人头皮发麻,卫殇不得不强忍着脑海中不断传来的眩晕,而努力伸出手来于墙垛上支撑起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身形,逐渐呼吸急促,他含泪咬牙切齿道:“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简直……猪狗不如!”
“主公,降吧!”
“主公!”没等到年轻的谋士再多说些影响士气的话,有怒发冲冠的猛将随即大喝出声,抱拳冲卫殇说道:“不能降……我军尚有一战之力,只需等到咸阳援军到来,唐休必败!”
“如若真有援军……唐休敢在此处扎营?”
“降吧,主公!”
“不能降,主公,吾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就该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
“昨夜那一场大火……使我军彻底断粮了!”良久,卫殇转过身来,满脸无奈道:“等了这么久,援军恐怕不会来了……可怜我城中三十万百姓……”
“主公!”又有须发皆白的老参谋越众而出,苦劝道:“只要唐休能答应进城之后不做扰民之举,我们是可以降的……连日来,我军损失惨重,若要继续抵抗,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是啊主公……请您三思啊!”
“今日乃唐休来到南郡之后,第一次现身人前……”见卫殇神情有些松动,老参谋趁热打铁道:“主公,您可莫要忘了,他手下还有数万丹阳军始终未曾冒面呐!”
“……”
“唐休!”
仿佛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卫殇愤然回过头来,再次面对着独立于远处不声不响的唐休,怒吼道:“我若请降,你可愿放过城中三十万百姓?”
“我唐休并非嗜杀之人!”唐休颔首,面色严正道:“你若愿降,我将以大秦云裳公主的名义起誓,不杀害城中任何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