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长草在轻轻摇曳,伊凡义无反顾朝着修道院的方向快步走去。他看到那里升腾起幽灵一般的浓烟,心中愈发地焦急,不能再耽搁了,一分一秒都不能再耽搁了。
“等等!”维克多很快小跑着追到伊凡的面前,“你以为我会让你这家伙一个人冒险吗?”
“你到底想怎样!”伊凡歇斯底里道。
维克多当即狠狠给了伊凡一拳,打得他头昏眼花,“你这混蛋,我说过我要罩你!你是我‘火剑骑士团’的一员,我身为大团长能看着自己唯一的部下去对付一群坏人吗!你这个家伙永远都是欠揍,要去一起去,你明白吗?‘小虎牙’他们……都是跟我自小长大的伙伴,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过吗?”维克多揪着伊凡的衣领,拳头举在半空,“你这个家伙,又瘦又小,还总是妄想要当英雄,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欠打,你知道吗?”
拳头始终没有打下去。伊凡呆呆地看着他。
沙沙沙。似乎刮风了呢。
吹得周围的树林招摇震颤。就如同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只不过,今年的风格外灼热,就像燃烧的烈火。
伊凡脸上的戾气慢慢消散。他恢复了那么些许的理智。
“松手。”伊凡说道,“想清楚,如果等下你逃走,我绝不会原谅你。”
“哼,我倒是担心你这种废物会向别人求饶呢!”维克多松开伊凡的衣领,“正门人多,我们不能直接过去,而要从后面翻墙进去。”
伊凡默不作声,维克多带头沿着小路接近修道院。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也愈发狼藉起来。
修道院外面的教会田产被肆意地破坏,一直堆在小屋旁的酒桶被撬开,里面的葡萄酒不是被喝掉就是撒了一地,酒窖的门锁被砸开,大门上还钉着院长养的黑猫。
他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伊凡心中再度泛起惶恐,他捂着口鼻,地上是被屠杀的老马和山羊。
尸体上留下狰狞的裂痕,腥物抛洒一地,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似乎只是为了开心而杀戮,究竟是怎样的畜牲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们到底是谁?伊凡不由得想起了中午那个来拜访缇雅姐姐的男爵,那个人总是和蔼地微笑,但愈是如此,便越发令人不寒而栗。伊凡握紧拳头,难道这一切悲剧还是因为自己而发生的吗?
这时候,他们看见了麦田中的“稻草人”,恶臭不可阻挡地涌进鼻尖,伊凡和维克多忍不住作呕。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稻草人”。
他被捆绑在木架上,脑袋被麻袋套起来。
伊凡认出那是老农道奇先生那件穿到全身补丁的褐色衣服——衣领被撕扯开,胸膛插满了飞刀,食死的乌鸦正在“稻草人”的头顶盘旋。
伊凡和维克多不敢再多看,赶紧朝着修道院的方向跑去。
嘈杂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到处都是污言秽语,伊凡躲在外墙下,刚想探头看看里面的情况,钟楼上一个老神父被人推了下来,刚好就摔死在伊凡的面前。塔顶上面有人探出头来,伊凡赶紧躲了回去。
“你打算怎么进去?”维克多问道。
“从墓园过去,那里的墓碑和神祠可以成为我们的掩护。”
伊凡默念着游侠大叔告诉他的话:
“你是暗影中的毒蝎。”他顺着墙头的阴影摸到墓园附近。
“你是死亡的骑士。”他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丑陋的部落图腾爬在他的左臂上,手中正握着一把岑木弓。
伊凡悄悄拔出腰间的宝剑,“你在黑暗中猎杀。”翻过矮墙,靠近男人的身后,气息在那一刻完全隐蔽,“悄然无声,迅捷致命,你是恶人的惩戒者。”
利剑穿心,一招毙命。
尽管伊凡并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终究有一些不真实的虚无感。
“无需对恶人怜悯。”游侠大叔的话回响在耳边,“纳夏的孩子十岁追随父辈狩猎群狼,十二岁持弓上马,狩猎敌人。黑暗的世界,只有学会如何去战斗,才能生存下去。”
那个身上带血的男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痛苦,倒在了伊凡的面前。
“这就是‘蝎刺流’的真义。”
“伊粪,你……”维克多目瞪口呆,翻进来的时候险些摔一跤。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难道那什么教“牛粪”剑术的神秘大叔是真的?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伊凡淡淡地说道。
“你吓唬谁呢?”维克多不满地说,“你不过是偷袭而已。圣堂里可还有很多人。”
伊凡仔细端详地上躺着的尸体,这个人不像是士兵,胡子又多又乱,眼眶画着深深的黑色眼妆,倒像是山里的土匪,或者,人们常说的“野蛮人”。
可这些家伙是怎么出现在修道院的?
伊凡将剑倒扣,小心翼翼地靠近圣堂的彩绘玻璃,像以往偷溜回去一样,路过一个无名的墓碑,打开窗户上一块红色的玻璃。
昔日灰白的石柱在熊熊燃烧,炽烈的风回旋在神圣的大厅里,白神矗立在火中,他的眼眶流下血的泪。
缇雅姐姐?缇雅姐姐在哪里?
充满恐怖的圣堂里,伊凡立刻就听到了侵略者们的声音:“小小鸟,如果你愿意,我们便放过其他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