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还是听少爷的话,把茶水递给了徐寿,徐寿慌忙道谢,然后咕咚咕咚仰天饮尽,把茶杯重新递给小桃,弱弱的说不解渴再来一杯,惹来小桃一阵鄙视,还小公爷呢,怎么跟没喝过水似的。
“江小友,我听着混账玩意儿说你还有这可以让商贾之家自己主动捐出粮食的办法?”
徐泰搓了搓手,眼神中冒着精光。
“嗯,有。”
“咝~真有?这商人一向只知敛财,视财如命,怎么能从这铁公鸡身上拔下毛来。”
“那学生敢问公爷,您说这商人之家最重视的是什么呀?”
“商人逐利,自然是利啦。”
“非也非也,学生给公爷举个例子,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啊,公爷莫要当真,假如公爷现在有一位刚出生的小儿子想要取一个寓意美好的名字,恰好有一位得道高僧路过,说你这位小儿子五行缺木,那么,然后公爷会怎么取这个名字啊?”
江安端起茶水,慢慢喝着,等待着徐氏父子二人思考。
“嗨,这还不简单,当然是缺啥补啥,既然五行缺木,那这名字里断然是不能少了木字的。”
“对,小桃真聪明呀。”
小桃听着少爷的夸赞,骄傲的挺了挺已有规模的胸脯,扬着自己的小脑袋。
徐氏父子二人眼中似有明悟,忽然,徐泰一拍大腿,眼神灼灼的看着江安说道:“名,商人最重名,他们最为追求的,是社会地位,是被人尊重。”
哎呦,奇了,江安一度以为完成抢答的会是徐寿,而徐泰大将军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甚至需要场外求助还不一定能行。结果反倒是徐泰先说出了江安心目中的答案。
“然也,公爷果然大智慧。其实不难发现这个现象,历数这天京城中的商人巨贾之家的子女,公爷自可去瞧瞧这商贾之家的后代是继续从事家族产业经商的居多,还是读书科举,应试入仕的居多?学生虽少有踏足天京城,却也不难猜到,怕是其中读书科举的占了绝大多数吧。”
“是嘞,是嘞,江小友说的不错,这商人巨贾的后代,读书的占了绝大多数。”
徐泰作为军方一号人物,消息来源何其之广,这三教九流之人谁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便是寥寥数次踏入天京城的江安,不也被分分钟找上门。
可是这名对商人最为重要与让商人主动捐粮有何什么必然联系吗?徐泰摸不到头脑,遂发问道:“便是如此,怎能让其主动捐粮啊?”
“公爷莫急,且细听我下面要说的话。假如,朝廷要在城北立一块碑来镌刻这捐粮商人的名字呢?假如,会出一本书专门来介绍商人的善行呢?假如,陛下会赐玉牌墨宝给捐粮最多的商人呢?”
嗡,徐泰耳边瞬间安静了,这…不难想到,届时商人定会争先恐后地捐粮,以求自家的名字可以出现在善碑上,在书籍里,提升自家的名望,籍此来拔高社会地位,若是能得到陛下的玉牌和墨宝,那可是天大的荣耀,会扬名天下的啊,那些视名望如命的商人怎能不把家底疯狂往外掏,然后这粮食,十万石啊不几十万甚至肯能过百万的粮食不就来了。
徐泰只想哈哈大笑,这江小友当真是文曲星下凡啊,这脑子,真他娘的好使。
“江小友,这等良策,是你想出来的吗?”
如今的江安,在徐泰眼中,发着光。
“对啊,很难吗?在城东分包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想出来了。”
徐寿羡慕的双眼通红,你瞧瞧,你看看,无形装那啥,最为致命,这种级别的装那啥,自己以后也一定要来一次。
“哈哈,好好好,好一个一不小心,江小友真是聪明啊,脑瓜子好使,这十万灾民,有救啦,哈哈哈哈哈,有救啦。”
徐泰笑着笑着就又哭了起来,徐寿的青眼眶也泛了红,连日来眼看着这十万灾民不断在天京聚集,却束手无策的愤懑一扫而空,心中只剩下庆幸,庆幸有次救灾之法,庆幸徐寿可以误打误撞认识了江安,庆幸这世间,有江安这般之人。
终究,老天爷还是给我苦难的武国百姓留了生机呀。
“江小友,我老徐今晚就把这个册子呈给陛下,只是江小友以后可莫要再去给灾民分包子了,天京城的包子全买下来也不够这十万人分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江小友需谨记。”徐泰目光深沉的看了江安一眼,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说完还拍了拍江安的肩膀,眼中的爱护之意呼之欲出。
江安心头巨震,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以穿越者的姿态俯视众生,今日方才结结实实被上了一课,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了,前面还在册子里写道要威慑,这不均不就是暴乱者发动民变最容易利用的地方吗?哎,还是考虑的不够周全,这镇国公徐泰果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种鲁莽不智的样子啊,当真是大智若愚。
又看到徐泰眼中的爱护之意,江安心头一暖,这徐泰是真的在关心自己而不是警告啊。
公爷,讲究。
之后徐泰父子二人就其他如防疫为什么要划区,隔离,洒白石灰,威慑为什么要这么严谨等诸多条目细细询问了江安,得知了答案之后就告罪离开了,说来日一定再来拜访。
是夜,当朝大将军徐泰嚎声震天,横冲直撞地干翻无数人,朝刚服了安神药物睡下的皇帝冒死递上了一封折子。
是夜,六部尚书和当朝大学士全部急召进宫。
是夜,江安躺在自己的床上,昏昏欲睡,心中盘桓着一个念头。
灾民君,一定要好好活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