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悦挑了挑眉,却笑道:“既是这样,那你又为何还要对他们二人下手?”
“不要说是为了你的孩子。你自己扪心自问,真的是为了你的孩子吗?为了替他们报仇?”
“我承认,或许杀了方正和秦娘,是的的确确为了你那死去的孩子。可其他人呢?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妇人或许并不想他们的丈夫死去?她们早已经向自己的命运屈服,她们自己选的路,打落牙齿活血吞,也是心甘情愿地为她们的夫婿纳妾。”
“或许,她们心中也有愤恨,可说到底,那是她们的人生。不是你的。归根结底,你杀了那些人,也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泄愤行为正名罢了。不过是为你自己获得一个能杀掉那些负心汉的正当理由罢了。可那些可怜的女子却因为你的自私自利,没有了夫君,她们的孩子,没有了父亲。”
“这些女子当中甚至有人会因为你,而被人怀疑是凶手,因为她们闹过,哭过,于是有了杀人动机。有的成为了寡妇,在大靖,寡妇门前向来是非多。这些你又知不知道?”
方氏被余小悦一套又一套地说辞说得哑口无言,这些她确实从未想过,她只不过能帮一个是一个,能杀一个是一个,她真的不曾想过这些。
她想起她杀的第二个人,是一个继室,那个妇人虐待先头夫人的孩子,小姑娘最后被发现死在荷花池里头。她觉得那个继室不应该活着,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火海的才对。
于是她那晚就下了手。完全不费力气。
当地的老百姓知道后,纷纷拍手称快,都说是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做的是好事,不是吗?
若不是她,那小姑娘的亡灵肯定得到无法安生!
想到这里,她反驳起余小悦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们很感激我的。她们会感激我的。我是对的。我才是对的。”
余小悦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癫狂的方氏,觉得人真的很固执,一旦认定了,就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有的人撞了南墙,明知前面是悬崖峭壁,再走下去分分钟粉身碎骨,也不愿悬崖勒马。
方氏在余小悦注视下又突然回了心神,恢复成余小悦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温和知礼,平静无波,“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委屈姑娘在这里耐心地听完我的故事。我总觉得,做了这些事,总得让人知晓,要不然那就太无趣了。这杯茶,我先干为敬,你随意。此去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余小悦没有去碰那杯茶,看着方氏转身要离开,她就想站起来,可她才站起来,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支撑一般软了下去,浑身无力地靠在石桌上。
她一直很谨慎,从进了这院子,就一直处在警惕的状态。
她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又是在哪里中的招?
却见原本要走出去的方氏,回过头来望着她,笑道:“你瞧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告诉姑娘,为了我能安全的离开这,只好委屈姑娘在这坐上一坐。就是可惜姑娘这身衣衫,都脏了。”
余小悦以为方氏会就此安全地离开临安,却听见方氏背对着的月洞门那边,传来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想跑?先问问小爷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