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羊苴咩城有二百余里山路,若在往常,苏让施展轻功,大半天的功夫也就到了。
怎奈苏让解毒不久,怕毒素复发,不敢快速赶路,虞期也是数夜未眠,神情倦怠,因此便去镇上雇了驾马车,缓缓向北而行。
沿途林荫古道,虽然荆棘密布,艰涩难行,但横枝斜蔓,落英缤纷,如诗如画,美不胜收,苏让不禁看的痴了。他自幼长在圣应峰上,那山顶终年积雪,又哪有窗外这般美景,下得山来,才不过一个月光景,已是九死一生,也不知在鬼门关闯了几个来回,早已被折腾的疲惫不堪。此时静下心来,如痴如醉,一时间竟也忘了自己的远大抱负,竟有终老林间的念头一晃而过。
转过头看看虞期,却发现虞期也正看着那美景呆呆地出神。只听她喃喃地道:“你听这梵音阵阵,树林深处一定是有寺院的,这地界到处都是寺庙,也不曾见一家香火不济,就连以前的皇帝,也不知出家了多少。做和尚,真的比温香软玉更加快活么?”
苏让听了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这天南大理,人人尚佛,处处有寺,他虽未曾亲眼得见,也听师兄们说过不少,只是从来都不曾问过究竟为何。只是挠挠头回道:”也不都是吧,你看我们点苍山上,就没甚么和尚,道士却多得是。“
“那又有甚么不同了,道士又比和尚高贵到哪里了,还不是一样的粗茶淡饭,一样的不能娶妻生子。”虞期面带鄙夷地撇了苏让一眼。
“那又如何,我们点苍弟子学武,虽不能定天下兴亡,但扶危济困,名垂武林,同道敬仰,不也乐在其中么?”苏让慢慢从景色的安逸中脱离出来,又想起了他下山的初衷来。
“我又没说你,你自己往上凑什么。”虞期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师父也没让你出家,定是看你六根不净,又没慧根,将来还是要做个尘世中人的。”
苏让心中不忿,宁无为众弟子之中,就属他天分最高,武功最强,怎么到虞期这里就落了个没有慧根?反驳了一句:“我怎么就六根不净了?”
“你们修道的不是都讲究清静无为么,哪曾见过像你这样每天喊打喊杀,把名声看这么重的,你们那点苍派,各个都是道士,他不留你在山上修身养性,传授衣钵,却让你下山历练,不是把你放弃了,又是什么。“虞期一脸不屑。
这倒是令苏让一时语塞了,他本想说师父对自己最是疼爱,那点苍山上也不都是道士。可当年他曾听师父说起,给他取名一个”让“字,确是希望他与人无争,清净自然,可惜他生性要强,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次下山,又哪里是师父放出来历练的?分明是自己的性子惹了大祸。心知无法辩解,只是”嗯“了一声,便呆呆地盯着窗外,默默不语。
虞期又哪里知道他过往的经历,见苏让不再接茬,以为自己惹恼了他,连忙找补道:“我不是说你没有仙缘,奶奶曾和我说过,那些和尚道士行者什么的,也不都是看破红尘,悟了大道的,还有不少杀人越货的,躲避追杀的,心灰意懒的,负心薄幸的……虞期忽地捂上了嘴,她本想说各样的人都能为僧为道,可老太太这些词语,又有哪个是形容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