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真的舍不得离开宝贝女儿,不过她太小,也真没法带她去,只好哄骗她说:“爸爸要去上班,干活挣钱给你买好吃的,不能带你去。”
智丽拽着父亲的裤子摇晃着身子嘟着嘴撒娇:“我要去,爸爸不是去上班,是去挠痒,我也要去挠痒。”
父亲笑了:“你知道我要上哪去挠痒啊?”
智丽响亮地回答:“我鸡道,爸爸是去下巴颏子挠痒院。”
全家人哈哈大笑,各个都乐得直不起腰来。
母亲的单位刚建立起来,有时候周日也需要加班,智聪便领着弟弟妹妹在家玩。
父亲曾经拿回家一根单位工会组织活动时发的跳绳。智聪写完作业,便领着弟弟妹妹在院里玩跳绳。
哥儿俩一个跳,一个在旁边儿牵着妹妹数数,绳拌到脚就换另一个跳,智丽也大着舌头跟着哥哥嫩生嫩气地一个,养个,仙个,戏个数得欢。
楼上牛书记家的两个小丫头“猴子”和“橛子”闻声出得门来,支着胳膊肘趴在栏杆上看热闹。
她们俩边看边指手划脚,吹毛求疵,似乎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指导老师。
智聪哥俩嫌她们瞎岔呼,装作听不见,不搭理她们,只管玩自己的。
齐江城在自家院里望见牛家的两个小丫头,嘴角的哈喇子淌得更加频繁。他顺着柴火垛爬到门斗的棚顶,又一跃翻过栏杆,凑在两个小丫头身边,笑嘻嘻地向她们献媚。
两个小丫头不爱搭理齐江城,他嬉皮笑脸溜了好半天须,也没溜到正地方。
齐江城见两个小丫头受到智聪兄弟的冷落,心里有了博美人一笑的坏主意。
他进屋在牛家水龙头下接了一水舀子水,端出来忽然泼了下去。
玩儿得正开心的智聪兄妹,身上脸上忽然落上点点滴滴的水珠,愣住了。
火红的太阳当头照,小雨点突然往下掉,这是怎么回事啊?
智聪抬头看看天,天空一片瓦蓝,没有一丝白云。又低头看看身上和地下,的确是有水,真是奇了怪了。
楼上两个小丫头捂着嘴嘿嘿乐,智聪抬头看她俩,都空着手什么东西也没有,肯定不是她俩在搞鬼。
不对,齐江城怎么没了踪影?
智聪正在奇怪,齐江城忽然端着个盆,乐呵呵地出了牛家的门,坏笑着咧开的嘴角边藕断丝连般地挂着涎水,站到了牛家姑娘的旁边。
智聪忽然醒悟,拉上弟弟妹妹就往家里跑,刚跑几步,一盆水兜头泼下,把兄妹三个浇成了落汤鸡。
齐江城和牛家两个小丫头乐得哈哈大笑。
院里是不能玩了,弄不好就会过泼水节,智聪只好哄着弟弟妹妹在屋里跳绳玩。
屋里的地面上铺着细沙土,智聪和智晨轮流数着数摇着绳在地上跳得欢势,智丽在一旁拍着手数着数哈哈笑。
地下铺的沙土被绳甩得到处都是,干净的白灰墙面被甩得斑斑点点,有点像某派画家大师的随手涂鸦。
累得精疲力尽的母亲下班回家后,见到屋里墙面上造得跟厕所的墙一样埋汰,差点没气背过气去。她心一酸,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一头躺倒小屋炕上,一动不动地生闷气。
智聪吓傻了,感觉天好像都要塌下来。赶紧用扫炕的笤帚轻轻把墙上的沙土粒划拉下来,又把窗台上,炕面儿上,桌子上的沙土扫干净。
然后给大锅里加上水,到小棚子里抱来干草,给大锅烧上水,打算煮点面条给母亲吃。
水烧开后,他把暖瓶放到地上,拿水舀子先给暖瓶灌开水。
正小心翼翼地往暖瓶口里缓缓倾倒开水,在小屋炕上纠缠着母亲的智丽忽然跑出来,正好撞到水舀子上,开水洒了她一胳膊。
智丽裂开嘴嚎啕大哭,哭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母亲闻声从炕上爬起来,见智丽的胳膊烫起了泡,赶紧翻出来药膏给她涂抹上。
完了,捅出大篓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