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在那次离开我们家而回老家后不久去世的。”云红着眼睛盯着面前那块卫生间里的大镜子，语气哽咽，“如果当初我知道这一别竟成永诀，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他们把外婆接回来。”

在云人生之中最初的也恰是最需要母爱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并不在他身边。某种意义上说，外婆充当了“母亲”这个角色：供养他饮食起居，教给他做人道理，关注他心灵健康，磨练他韧性耐力。幼儿园时期，外婆嫌他们供应的午餐营养不够，每天中午都要来给云送一小包蛋糕或是饼干，要当面看着云一口口吃光才心满意足转身离去；早年外婆在水果公司上班，家里随时都能闻到青涩的香蕉和熟透的苹果香味，只要云想吃哪样水果，外婆毫不心疼，立时会挑选最上等的果子给云大快朵颐；外婆教他背的那些童蒙读物，给云后来慢慢走上文学创作道路奠定下坚实基础；外婆带着云一起出摊卖水果，卖豆腐，培养了云的坚毅自立和吃苦耐劳，也让他在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与人沟通和体味生活的艰辛不易……

这也就不难理解，长大成人之后云所表现出对外婆的那份超乎寻常的孝顺与依恋。每次接外婆来家小住，他都会变着花样讨外婆欢心。及至后来外婆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云更是不由分说直接把外婆接回家长住。为了外婆吃的顺口，他学会了包包子蒸馒头以及很多家常菜式；每天祖孙俩手拉手在附近花园里遛弯闲聊的场景已经在小区传为佳话；外婆喜欢看《新白娘子传奇》这些经典剧集，他就买来成套的影碟不厌其烦地陪着外婆看了一遍再看一遍……

“外婆，”云用水狠命洗着通红的眼睛——刚才在灵堂面对外婆的遗体，他几乎把这辈子可能流的泪水都流干了：“刚才哽咽得说不出话，想说我想您，老想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