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妈刚刚过世了,我作为族中亲故,参加了她的葬礼。
云姑妈给我的印象可以用云淡风轻不苟言笑来形容。她的遗容也很安详,看上去如同只是寻常睡着一样。
在众多小辈之中,我算是颇对她胃口的一个,因而平日里和云姑妈接触多些,对她的脾气秉性也更了解一些。
云姑妈的前半生柔顺少言,比较缺乏存在感。吃爸爸妈妈指定的那些营养餐食,穿爸爸妈妈搭配的那些合体装束。甚至于连就读哪所高中、大学,大学选择哪个专业,哪个同性乃至异性朋友可以交往,都完全听由爸爸妈妈安排做主。
“我的前半生其实就是一个木偶,一个傀儡,甚至换个更冷酷的说法:一个基因延续的复制品!”
某一次促膝深谈的尾声,她曾目含怨怼地这样对我说道。
转变发生在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之后。云姑妈就好似顷刻间换了一个灵魂,前后变化之大,令绝大多数亲朋惊讶。
云姑妈放弃了几乎她在前半生的所有——身份、地位、职业、财富——她捐巨款给一家她认可的慈善机构,只给自己留下一所小房子和一点点钱用于度日。
她甚至拒绝亲朋来访,终日把自己关在那小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