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如诗如画的世外村庄,此刻的孙向岳与周清清心中反倒渐渐升起绝望之感。但身后追兵相迫之下,两人的求生欲反被激发了起来,此刻勉力提起脚步,继续前行。
走到近处,过了空地,待要钻进那树林时,周清清忽道:“师哥,我们何必要连累这些村民,转身出去与他们鱼死网破吧。”
孙向岳扭头一看,见她脸上已经变得惨白,迎着夕阳的两眼中晶光闪闪,便要落下两点泪滴,心知她实是下了莫大决心,才会说出这般如同自杀的提议。他心中暗叹一声,道:
“我也不想连累他们,但已经走到这里,被那群不明来历的人发现了这处隐秘所在,哪里还有幸免的余地?眼下唯有快些去村落中示警,央求他们与我俩共同御敌。若是能全歼他们,或许才能保住这处桃源吧。”
周清清到底是初出江湖,所思所虑不如孙向岳良多,此刻心念电转,已经明白:此刻纵使自己两人冲回去,被蒙面首领所杀,便能担保那蒙面首领不会动向前查探的心思吗?若是碰上心狠手辣之徒,便是把整座村落全部屠光,占作自己等人的隐秘据点也未尝没有可能。
孙向岳道:“你我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清清心下不忍,道:“师哥,我要与这村庄共存亡。”
孙向岳听她说得甚为稚气,不由笑道:“我辈学武,不就是为的帮扶弱小么?只是说不得,这处所在其实是个土匪窝,稍后你便被掳了去做那压寨夫人——”
忽听得旁边树下清响,竟有一块木板被人移开,露出一个深深的洞口,一个俏丽的少女就钻了出来。
只见她还扎着两只马尾辫,皮肤较之周清清黑了一些,面孔却是更加精致动人,两只眼睛直向这两人打量,呼吸间略有几分急促,想来也是从未见过如此情况。
只听她道:“你们进林子,上树,悄悄望村子跑,不要落地,追兵我们对付。”语调怪异,几乎便要让孙向岳听不大懂了。
两人见到这个少女已经吓了一跳,听她说完后,更是愣了一愣神。再要细问,那个少女早已经钻了回去,木板盖回,急切间竟然找寻不到一丝痕迹。
孙向岳与周清清对视一眼,便已经当先小心翼翼地钻入了林子。身后树木遮住身形之后,他两脚更加不敢随意踏下,伸手在树干上轻轻一拂,身子便借势而起,上了交错层叠的树桠。
周清清却是没他那般出神入化的轻功,又不敢随意乱动,只好老老实实攀起师哥垂下来的胳膊,被他拉了上去。
两人伏下身子,在枝丫间辗转腾挪,明知追兵在后,却有心要看个明白。如此一来,身手便更加慢了几分。
冷不丁地,树下又是一声清响,冒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传来一声低喝:“快些走,不想活啦!”电光火石间,洞口又是盖上了。
孙向岳心中早有警惕还好,周清清却是险些震下了树去,堪堪稳住了身形。两人连忙加快了速度,好不容易出了树林,又是远远一跃,方才轻轻落下地来,便要向村子走去。
只是孙向岳自小娇生惯养,遭逢大难之后,师父更是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哪曾被人如此摆布过,心下十分不甘,恨恨向后一望。
便在这时,只见树林中的树木忽地少了一大片,又是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直要将耳膜也震破了,又见那处地方腾起了大片的尘土烟雾。
周清清也已经转了身来,喃喃道:“那年师父的道观塌了也不曾有这般动静啊。”
说话间,又是与之前两次相同的清响,一个洞口在身边浮现出来,却是钻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手中骨节粗壮,一身庄稼汉打扮,面容却是十分寻常。
那男人道:“现在可以回去看了,你们跟紧我。”
只见那人钻入树林,却是七拐八绕,每每踏出几步便要换一个方向,转瞬间已经走出老远。孙向岳两人已然看出,这人脚步虽不显杂乱,但那是熟能生巧的缘故,他却是不会什么武艺的,当下心中稍安,快步跟上。
两人与那中年农户前后而行,片刻后到了方才发出巨响的地方才发现,这里已经变作了一个深坑。深坑之上灰尘四布,远远冲上天去;深坑之下,隐隐约约应是一个水潭。水潭之中飘着断折的树木,还有一时不曾沉下去的土石缓缓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