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向岳笑道:“我只是见你登山时丝毫不顾惜内力耗损,故才有此一问。”
周清清以为他是笑自己轻功不行,便要发嗔,作势便打。孙向岳忙继续说道:“师妹,你且看看身后脚印。”
周清清本来没有留心,此刻向后细细一看,只见颇为平整硬实的道路之上,每每间隔不远,便有一只淡淡的鞋印将四周的尘土震开,与周围有些不同。
孙向岳又将她脑袋拨正了过来,道:“寻常武人在泥泞道路之上行走,用劲出力稍不注意,便会留下脚印,匿迹潜行之时大都会小心提防。这却不比在这等干燥土路上行走,用劲略大些,便会留下如此的脚印。若是有风也罢,像是这等密不透风的林间小道,却是会留下踪迹。”
周清清嗔道:“那我又该如何?你又不肯教我时师伯的‘匿踪十三步’。”
孙向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哟,这会倒是怪起我来了。周师叔要你每日去后山挑水,练习轻功,又是谁把水桶向前山一丢,径自去后山洗澡的?”
周清清哪料得到他会提及这桩丑事,当下羞愤交加,恨不得此刻就将师哥丢下山去,再让他慢慢爬上山来。
孙向岳看她满面羞红,又笑道:“师叔教你习练的金雁功本就擅长这般长途赶路,会留下这些脚印,便是我刚才说的内力耗损了。
“用一分劲力可以走的路,你若是用上两分内力,便能多走一倍么?那自然是不行。如此一来,你多用出的劲力又去了哪里?便是真气外泄,将脚边的尘土给震开了。
“况且你多用出了一分劲力,体内便少了一分,又哪能长久赶路,这也是你这会便已经感到疲惫的缘由了。”
周清清一脉的玄门内功最擅养气回气,因此上内功造诣高过师兄。但譬如那身外钱财一般,若是穷惯了的,一分一厘都会精打细算,能省则省,周清清却如同那从未出过家门的纨绔二世子,恨不得样样大操大办才好。如此一来,哪还有不把家底败光的道理?
周清清心中本不甚了然,此刻听了师哥讲解,方才明白了究竟,当下问道:“那我又该如何?”又笑道:“不如师哥你且上山,我便在此地等你?”
孙向岳明白她在说笑,实则想要自己传她些许窍门,便道:“这是什么话来?还有路过主人家而不进去坐坐的道理么?我且告诉你个法门,这般内力的精细操控,非得长年累月多加练习不可。那便不如给他来个火上添油,咱们再登山时,你一脚下去再多加些力道,将身后的尘土高高荡起,如此一来,便将你上一个脚印给遮住了。”
周清清拍手笑道:“这个法子好,只是沿途又要多歇几次了。更是还要小心些,不要反倒弄得自己全身灰尘。”
孙向岳亦笑道:“不错,是有这个顾虑。”
两人说说笑笑,也歇息了一阵,便要继续上山赶路。周清清心中促狭,便要当先踏出,下个重脚,送师哥尘土满面才好。
没曾想冷不丁地,孙向岳手疾眼快,右手搭出,一把扯住师妹后腰衣服,便是向后一拉一抱。
周清清胸口真气一滞,乃是脚步落了空的缘故,眼前一黑,却不能怪师哥了——只见两只寸把大的小锤当空中自右向左飘了过去,咚咚两声,敲在了路旁树干之上——身子要是再往前些,便要砸破她的头了!
只听两侧密林沙沙作响,顷刻之间便钻出了十五六个人影,衣服花花绿绿,最好在这密林之中藏身,脸上头上也俱是蒙着面罩,手中刀剑枪戟,奇门兵器,莫不用颜料涂抹,反射不出一丝亮光。更见树林中影影绰绰,不知还有多少伏兵。
孙向岳右手扣在周清清后腰,助她捋顺真气,口中道:“我正估摸不准你们什么时候方才动手呢。”
他面前一人手中提着一根细长的铜棍,虽不是那最为高大的,但一举一动却颇具威严,此刻发声道:“小友好本事,可否告知我们哪里露了痕迹?”只听他声音嘶哑,似乎口喉用尽十二分力气,方才说出这几个字,更分辨不出他的年岁。
周清清心中一醒,想到一个典故——“漆身吞炭”,倏地又是想到一个词——“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