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仙师眯眼,巷口处骤然响起沉闷如重锤夯地的震响,巷子两侧屋子上的瓦片,有些许被震颤落地,摔成碎片,响声清脆。
思绪被打断,老仙师再无讲下去的兴趣,视线重新落在巷口处,烟尘滚滚,似谁人在那里点燃了一大堆炮仗烟火。
搞出这么大动静,老鼠巷子自然倏忽喧嚣嘈杂起来,有人着急忙慌从勾栏阁楼上跑下,身上的衣物都来不及穿好,有人在听见震响后就抽出藏匿腰间的寒刀以防万一,有人仅露头看一眼巷口,嘴里碎念房倒屋塌,手气爆发的虚言,就又折身回归赌海,不过更多人,还是喜欢凑热闹,也不好靠近站着,就远远在一边自动围簇一圈,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有三四个刀剑在身的扈从,跟在一位面色阴沉之人身后,挤开重重围观人众,朝巷口快速跑去。
老仙师与少年周穆二人,站在巷尾,遥遥看着,听着周边众人的议论,对那懒散汉子也算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那懒散汉子在这老鼠巷子竟然声名赫赫,在赌桌上一次就可输赢万两银子,且每次只赌三把,无论输赢皆大笑,在勾栏阁楼更是行事夸张,但凡被他看到的姑娘,统统花银子唤来,花天酒地,卧床而眠,在那鲜有人踏进的生死当铺,豪奢竞场同样如此,不过短短月余时间,汉子算是在老鼠巷子人尽皆知。
出银子让人学犬吠,叫一声给十两银子,有人在巷口当众学叫百余声,富如狗即给出天价银子,后来学叫的人多了,富如狗也就不再撒银子,如他所言,街上的狗比人多,么的意思,无趣!
后又在勾栏与姑娘打赌,赌他三日内必让一个视名节比命重的女子来勾栏当姑娘,赌金万两,据说那三日,沉溺赌桌的赌鬼,数量明显减少,统统都去了姑娘家门前晃悠,最后赌期将过,那位女子果真去了勾栏,做起卖笑营生,赌鬼们赔的那叫一个底掉。
没曾想刚消停两天,这富如狗就又闹腾出眼下这大动静来,巷子里的众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此时神色皆如丧考妣,有人忍不住骂道,狗养的,又被这疯子坑了!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刀剑在身的扈从跟随管事在后,而走在最前之人,赫然是富如狗!
富如狗边走边拱手道歉,冲围观众人说道:“打搅了大伙兴致,理当赔罪,这样,只要此后三日有人觉着心头不快,便可去逍遥楼找我,是赔银子还是赔银子,大伙说了算!”
人群当即炸开了锅一样,议论声好如锅里的水气,遇火噗嗤噗嗤作响。
老仙师摇头叹息,人心呐,就如泡沫,真经不起这样火炼似的考验,哎!
富如狗笑着推开三两人,回到老仙师身前,“这里逍遥楼的酒水不错,不嫌弃的话,吃饮几杯如何?”
老仙师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富如狗视线在少年周穆身上一掠而过,“还是仙师爽利,痛快,痛快!”
三人一路前去逍遥楼。
到了逍遥楼,酒楼掌柜早已恭候多时,富如狗一把搂住胖掌柜的肩膀,手在脸上轻轻拍打,“掌柜的,上次在你这里吃饮的酒水,吃饮完嘴里仍觉着寡淡无味,你说这笔账,该是个怎么算法?”
胖掌柜刀割出的眼缝里,精光涌腾,脸上笑意不减反增,连连赔罪,“店里伙计有眼不识金镶玉,大人莫怪罪,这次小人亲自送酒,给您赔罪……”
登楼直上顶楼,一座开放式的楼亭映入眼帘,三人落座,秀美婢女斟茶倒水,茶香与水汽,从桌上茶杯中腾起,没入空中,在远方余晖映照下,显得颇有意境。
富如狗远望天际,看了一眼,即收回视线,笑道:“仙师,不知对观气望运之术可有精通?”
“老仙师要是精通,那可得替在下好生观望一番,最近这手气差的厉害,十赌九输,照此下去,还不得变成穷光蛋?”
老仙师扫一眼胖掌柜,笑道:“老夫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哪里懂得那等神仙术法,富老弟,莫要说笑了!”
富如狗哈哈一笑,“老仙师客气,周家这根最旺的苗子都被你挖来了,怎会一窍不通?”
“老仙师莫要激动,鄙人就是想请您观望一下,买下这片天下,需要花多少银子?”
富如狗话一落地,楼亭内,当即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