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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向东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差点误了车。
厂里下午才把车票交给他,而此时,离开车时间只剩两个小时。
据办公室的人说,订票时把他忘了,因为他一直在石办工作,后来回到质监站时,劳资处的人员实力没有变更,所以完全忘了给他买票的事,这张票还是加急办理的,连硬座也没混上,更别提卧铺了,宁向东一听傻了眼,这一趟上千公里,连个座也没有,不得要了老命。
上个星期,他被派到东山园林所参加兄弟单位友情共建,山上连电话也没有,整整七天就像生活在另一个时空。
所里的办公地点在山顶,每晚都可以看到并原市的灯火,山上也非常安静,甚至能听到春天树木发芽的声音。
宁向东简直爱死了这里,既远离城市,又没有远离文明,所有一切都跟他骨子里追求的平淡生活水乳交融,他甚至有点感激程伟志厂长安排的这趟公差。
而这一星期,也是连轧厂开始分批往武汉钢铁公司派遣进修职工的时间,当他下山返回厂里,已经有一半职工离开了。
拿到火车票,宁向东匆匆忙忙赶回家收拾行李,又匆匆忙忙给龚强打了电话,谢天谢地龚胖子还在单位。
接到电话后龚强很冷静,身为塑料二厂销售部门的骨干成员,胖子出门太多,经验老道:“别急东子,车站咱有的是人,等我打个电话给你安排。”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龚强赶到冶院家属院,直接在楼下吼了一声,宁向东早已收拾停当,一直竖着耳朵,听到喊声立即飞奔下楼。
两人来到街边,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也顾不上讨价还价。
出租车司机炼就一双火眼金睛,一看两人急吼吼要去火车站,张口就报三十。
胖子气的浑身乱颤,差点让司机乱了方向盘:“要三十?刀磨得太快了吧?坐公汽才一块五!”
“那你坐公汽啊,就您这体格,我拉着还多费两个油。”那时的出租车没有计价表,花多少钱全看乘客和司机之间谈成多少。
司机硬气,胖子就得软:“便宜点啊老哥,都不容易,您看看我俩像大款吗?”
出门求财不求气,胖子服软,司机也缓了语气:“他不像你像,最多再便宜十块钱,能走就走。”
这回宁向东和龚强谁也没话了,从草坪坡到火车站,二十几站地,公交车得活活跑一个多小时,得了,二十走吧。
到了车站,龚强约好的朋友早已等了半天,一见面也顾不上寒暄,一人给了一个乘务员臂章,带着他俩从车站一个小门进去,上上下下几个通道后,直接上了月台。
这趟从并原到武汉的车是过路车,只停三分钟。
站台上稀稀落落没几个人,铁轨上空空荡荡,也没有绿皮车。
两人心里有点慌,看手表发车时间已经过了,别是误了车啊,连忙在附近找个人打听,才知道火车晚点了。
哥俩松了口气,胖子抹抹头上的汗,从兜里掏出烟,和宁向东一人一根点上,刚抽没几口,远处响起吹哨声,车站的人跑来跑去,驱赶靠近站台警示线的人,随后远远传来呜呜的声音,火车进站了。
看了看等车的人也没多少,宁向东的行李也不多,就俩箱子,干脆抽完烟再过去上车也来得及。
这个念头还没想完,随着火车停稳,平地里忽的就冒出一大群人来。
不但人多,随身行李还都是非得肩扛的特大号,其中六七个更是带着全套被褥,手里提着脸盆,看架势是家随人走的民工兄弟。
众人一通乱挤,一位民工大哥的脸盆被挤下月台,立刻纵身跳下去拣。
站在车门口维持秩序的列车员是个中年大姐,连忙尖叫着让那人上来,上车的乡亲们事不关己,哪管这些,只顾低头猛挤,结果有人把列车员的大檐帽也挤掉了,列车员急忙去捡,帽子转了个圈,也下了月台。
龚强一看这阵仗,说得了东子,送佛送到西,咱俩一块挤吧,我送你上车。
胖子体积大,提着一个箱子带头杀进人群,宁向东提起另一个紧随其后。
与其说是挤,不如说是被人潮前呼后拥送上了车。
不过挤到车厢的厕所旁边,就再也挤动不了,前边过道里早已塞满了人和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