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街上的红星电影院正在进行内部装修改造,要建一个小型的三维立体播放厅,据说是专门派人从深圳那边学习取经后定下来的方案。
市民们口口相传,很神秘地说:“银幕上面演什么,连椅子都知道,比如爆炸了或者地震了,椅子也跟着抖,这还不算什么,要是上面演下雨,你坐着也得被淋一头。”
“那看电影不得带把伞?”
“嗯呐……”
“不用带伞,进去的时候一人发一把,下雨你就撑开,电影看完了,伞也给你了。”
“还有这好事?”
公园里,几个老头窃窃私语着。
宁鉴良盯着棋盘,完全不为所动,对面的棋友老丁则一脸轻松,端起茶缸滋溜滋溜地喝着:“再摆一盘吧老伙计,你那已经是死局了。”
宁鉴良抬头看着丁启章得意的样子,胸有成竹地一笑:“先别高兴的太早老丁,老朽还有秒棋。”说完拿起被困住的老将,直接落到老丁的帅上。
“这……这是什么下法?”老丁瞪圆了眼睛。
“当然是我创造的下法。”
宁鉴良扶扶眼镜,笑眯眯地说着,扭头对不远处的宁向东问道:“看明白了?”
晚上在食品街吃完饭,宁向东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赵宝库的话,隐隐约约抓住点什么,可用心一想,似乎又什么也没有。
脑子是个好东西,怎么用才不是饭桶?
左右想不出来,看看已经走到了龙潭公园,西北边的欧韵角是老爸的根据地,宁向东便下意识往这里走。
果然,很远就看到老爸跟丁启章在切磋棋艺。
附近三三两两还有些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宁向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很快,关于城市建设和发展的话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九十年代的并原就像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各项工程全面开花,身边不断出现的新事物在无形中影响着每一个人,大家见面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变化太大了,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自己家里取得的成就一样,流露着淡淡的自豪和欣喜。
人们面对每天发生的新变化不断地观察、总结,形成自己独特的见解,然后在身边的圈子里互相探讨交流,又碰撞出新的思索重新酝酿成新的话题。
宁向东感到,脑海中那一点飘忽不定的东西似乎更加清晰了。
当听到红星电影院改造成最新式播放厅的消息时,他脑子里如一团气泡般的东西悄然破裂了。
求变。
一直忽隐忽现的点,原来就是这两个字。
“看明白了?”
当老爸对他问出这句话时,仿佛一只手掀开朦胧的纱幔,许多的光照亮了许多的暗。
求变这个词犹如迅速分裂的细胞,不断进化,充斥了整个脑海。
他走过去,把手放到棋盘上轻轻一拂,三十二枚棋子纷乱掉落。
做了一辈子政府工作,丁启章有一套独特的观察力,面前这个小伙子让他眼前一亮:“突破桎梏?”
宁向东点点头:“下自成蹊。”
老丁哈哈大笑,指着宁鉴良,说道:“你这个老夫子,有什么事不直接说,偏跟我打哑谜!”
“难言啊老伙计,我们一同经历的岁月,我们都懂的。”宁教授略带着歉意。
丁启章自然明白宁鉴良的意思,随即饶有兴味地看着宁向东,感慨道:“不服老不行喽,后生可畏啊。”
看明白老丁的态度,宁鉴良长吁一口气,心上的大石落了地,儿啊,你那堆拖鞋终于有着落了,我也能回家见你妈了。
这个星期天,由于装修而停业的鼓楼街红星电影院门前,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影院大门的台阶上摆放着两张桌子,桌子前挂着条幅,上面写着“塑料二厂便民小组”几个大字。
那个时代曾经涌现过很多学雷烽便民小组,通常都是理发、修理自行车、配钥匙等等,这个便民小组的桌子上却摆着几双拖鞋,透着无法理解的怪异。
人民群众都是好奇宝宝,很快就围满了人。
宁向东和龚强穿着工作服,两人胸前都别着一枚“塑料二厂”的厂徽。
看看人群聚集的差不多了,宁向东站在台阶高处,热情地说道:“朋友们,现在我有请绿柳巷街道办事处的魏主任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小组的活动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