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出刀还需收敛些,免得不留意斩在了哪儿,坏了这般好的美人儿,可就不美了。”
高凤薇全身冰凉,心中忐忑不安,可她也是个颇为坚韧的女侠,纵然心中惊恐,却咬着银牙坚定心神,也不多说半句话,心里打鼓似的回忆日常习练的功夫,手中长剑一挑,当先便是一剑破风似的刺出。
可尚在半途,剑光却“铛!”的一声被对手抬刀挡住,绰号肥皮狗的匪人更被激起了兴趣,起了玩弄的心思。那肥硕的身子异常的灵活,左挪右避,手中长刀也只守不攻,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口中怪叫道:“性子够烈...老子就喜欢你这口儿!”
他话音才说完,却突然转变了势头,骤然拖刀急奔,三五步之间已是朝着高凤薇冲撞来,手中的刀锋再一次出手。凭借着自身气力与去势,这一刀迅猛劈下,哪里有先前所说“收敛”;若是劈中了,定然是将这位容貌秀丽的红衣女侠劈成两半!
高凤薇抬臂格挡,那是一抹清亮的剑身,作为青州盟主义女,她手中这细柳似的长剑质地非同一般,怎么说也是江湖中上乘的兵器,万金谈不上,但价值也定然不低,肥皮狗手里那普通的朴刀哪里能比拟一二。这厢刀剑相撞后,后者朴刀显然被嗑出了一个缺口,但他毕竟是主动来攻,力劲去势摆在那里,纵然手中刀身崩坏,却依旧死死压制住高凤薇,肥脸狞笑道:“看老子疯狗刀法!”
他得势不饶人,丝毫不给高凤薇喘息机会,手上刀势大开大阖,逼得高凤薇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硬抗。女侠虽然也习练了许多精妙高巧的剑术,可一来她初次拼死搏杀,手上剑法还当真做不到成章成法,随手拈来的地步;二来,江湖中修得横练功夫的武人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却是“以力破法”!
这肥皮狗手上那刀法真要是说精妙,着实是称不上,就如同他口中叫着的“疯狗刀法”,不过都是在这番厮杀功夫,本能的将平日里习练的不同刀法掺杂着如同泄水般使出来。他心里不做过多考虑,因而刀势极快,一刀接着一刀,但这样做也有一个问题,那便是上下刀势招数并不衔接,因为本来都是被他糅杂在一起的。若高凤薇对阵经验充足,凭借她的武功,定然可以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一击得胜。可她偏偏做不到这一点,且这人厮杀也就罢了,口中还如同疯狗一般叫嚷着,恐怕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叫的是什么,只是性情所至便鬼叫一番,搅得本就紧张万分的高凤薇更是心中慌乱,抵挡的愈发微弱。
她一退再退,双臂被对方巨力震的酸麻不已,死死咽下一口涌到喉咙的鲜血。但越是此时,她头脑愈发清明,在猛然的扑闪躲避之际,见对方刀势生硬的转圜,这位红衣女侠心底不知从何处涌上一股勇气,骤然顿步前冲,手中剑身嗡鸣颤动,似乎是感触到了主人心意,如同电闪般刺向了对手脖子!
肥皮狗毕竟是常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物,有劲风袭来时便已经反应,赫然扭过头去,手中朴刀一抬,被长剑点中,整个刀身都碎裂开来。他自觉地在小匪面前丢了面子,肥脸涨的通红,急急连退数步,甩手丢掉朴刀,冲着身后喊道,“这小娘皮甚是棘手,将我锤儿丢来!”
身后有小匪将精铁淬炼的链子锤掷来,他一把抓住链端的手柄,手臂一展,链尾的锤头便甩了出去,呜呜风声起,铁链当先便缠住了长剑,锤身却如同钟摆般摆动着砸来,好似扑飞的鸟儿,朝高凤薇飞去。
这链子锤脱胎于流星锤,制式相仿,但绳索并不如同流星锤那般长,后者长可有四尺许,因而多是只能作为暗器。链子锤却被这匪人当作主攻武器挥舞,自也有相应特点,除了链身较短外,末端的锤身也更加的硕大沉重,挥舞起来声势惊人。一旦砸中,要远比流星锤能造成更高的杀伤。
先前这匪人一直是手提朴刀迎战,倒也并非是托大,却是在于链子锤虽然相比流星锤有所改变,可毕竟本属同源,因而链身稍短也短小不到哪里去,在这楼船之上空间狭窄,乍一挥舞起来,难以施展。
可眼下这小娘皮的武功有些出乎了他意料,而自身又没有其他上好的兵器,先前的朴刀生生都碎裂开来,若不是自己闪得快,真就马失前蹄了。他那张肥脸上面色有几分凝重,这会儿哪里还记得先前要“下手收敛留情,以免坏了美人儿容颜”的想法,只想着一锤将眼前这女人锤死,好争回丢了的面子。
锤身并未砸中那张秀美的脸,高凤薇仰身躲过,链锤擦着鼻尖飞过,以缠绕住的剑身为中心点,一圈一圈的收拢。
如这等链子锤奇门武器,在江湖中素来少有,高凤薇甚至根本未曾见过,自然是不知要如何应对。后者将链子锤耍得纯熟非常,乘她还未能摸索出应对方法时,已经是冷笑一声,手掌一抖,劲力顺着锁链延绵伸展,到了彼端已经是力大无穷,被铁链缠住的长剑便骤然从高凤薇手中脱离,倒飞去扎在了半扇的木门上。
下一刻,锤身复又折返迎面砸来,狭小的空间内高凤薇狼狈躲闪,那些桌木床柜俱都被锤子砸了个稀巴烂。肥皮狗笑的更加狰狞,扯着链身旋转着蓄力,目光锁定高凤薇的身形,忽然一抖掷出,口中道:“中!”
锤身飞击而出,高女侠已经是退无可退,姣好的面容上不禁流露绝望的色彩。
“嘭...”
一声沉闷的头骨碎裂的声音响起,高凤薇浑身一抖,却发现自身并未有所损伤,而一颗头颅正骨碌滚到了她脚下,溅的木板上满是碎肉鲜血,她一身红裙上也沾染了血渍。那头颅顶上凹陷一片,红白流出,显然是被链子锤生生砸碎了颅骨。而面目表情却是愕然而乞求,一双无神的双眼瞪得大大的,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意味。
高凤薇也瞪圆了眼,这脑袋不是别人的,正是来自于先前在屋中,将她一掌推出的断臂之人——韩吴。
与她同样愕然的,还有拽着链身的匪人,他惊疑不定的望着那头颅,彼时正是这脑袋被人从侧方抛入,正挡在前方,替高凤薇挡下了必中的一锤。他面上有几分凝重,转而将视线投向那脑袋飞来的方向,小匪们也只觉得背后隐隐发凉,好似如芒在背一般,本能的回头望去。
窄道当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位拄着纸伞的男子,脚步不急不缓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