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供奉,则须得是一流的武林高手。
在漆黑一片的猪尾巷中,鬼魅的身影彼此交织,脚掌着力点却都是在墙壁上。
又一道银蛇点亮夜空,那大长老发须已经是湿漉漉一片,初始那般温和慈祥的模样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有些佝偻的站在巷里污水中,水面没过小腿,此刻却也早不去考虑被大雨浇透的老身子骨,更不会去想回去之后是否会大病一场了。
就如同江鱼所说的,他真的有些担忧。
担忧自己可能真就难以回得去。
他胸口如同拉风箱一般,口中粗重的喘息着,望着巷中的年轻身影,咬牙鼓动起浑厚内力。
这一掌罡风劲气威力惊人,足以碎金断玉。
但这被他们围杀的年轻人却只是轻巧一笑,竟不退反进,身形如同离弦的利剑,脚掌点在巷中污水表面,一道道涟漪扩散开来。他手中的油纸伞也已经在这几轮的交手中纸面破裂,只剩伞骨上还黏连着些许油纸。
挡雨是挡不住了,但杀人却还是可以的。
很短的一瞬间,纸伞尖端已经是如同剑锋般锐利的刺来。
劲气笼罩,重压撕扯着纸伞,就如同是进入了淤泥间,愈发离得大长老近了,便愈发难得寸行。
纸伞伞骨终于难以承受,蓦然崩裂了一根,继而是接连如同爆竹般的声响,连串足有一十三根。
大长老面上不由得一笑,却见得那年轻人更只是嗤笑一声,手掌轻轻在伞柄末端拍打了一下,纸伞锋芒更甚,如同一条青龙般挣脱了劲气的裹束,朝着他掌心狠狠扎去。
一道凄厉的惨叫在雨夜间响起,屋脊上人面色凝固,如同僵直了一般。
剑光适时自隐蔽出疾射而来,带着一声厉叱。
江鱼微微有些变色,脚步一折一转,侧身之间,剑芒擦着他胸口便要掠过。
执剑者生生打断去势,剑身翻转朝着江鱼削来。
“铛!”
如同斩入金石的声音,那二长老面色一变,惊愕的看着江鱼胸口碎裂的衣襟。
剑身斩在贴身的漆黑鳞甲上,泛起一抹火星,却只留下了一道浅白的痕迹。
他心中惊骇,可手中动作却丝毫不满,咬牙转动剑势,再是一变,顺着去势倾斜,往江鱼脖颈斩去。
可后者却轻笑着并住双指,稳稳将剑身夹住,他脸色愈发惨白。
“七十二绝技...捻花功!?”
江鱼便笑,指间发力,那千锤百炼的长剑竟然生生被压得弯曲,最终直至折断。
二长老面色极为精彩,他张了张嘴,可江鱼却已是将那断剑甩出。
剑芒扎中了他胸口,二长老口中喷出一口血箭,颓然如折翼的飞鸟往后崩飞出去,狠狠砸在小巷墙面,断刃依旧深嵌在墙面,可二长老却噗通一声,坠在已高至膝盖的污水当中。
“去死!”
大长老面目更加狰狞,自身后袭来,右手蓄势拍下。
江鱼毫不在意那掌下威势,而是欺身而近,两指按在纸伞柄端,那扎透了大长老左掌掌心的纸伞又往前推进了许多,绝大部分伞骨竟是生生穿过了掌心伤口,直至末柄,搅得纸伞上血淋淋一片。
十指连心,剧烈的痛楚让大长老嘶叫不已,右手的劲气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冷笑一声,江鱼抓住伞柄末端,一手便撑开了残缺的纸伞伞骨,随后身形急退,连带着大长老手掌又倒回直伞尖端,却被伞骨阻拦住,扯得那伤口边缘的碎肉都挂在上面。
这一个来回,痛彻心扉,大长老心神都几近崩溃边缘。
手掌一甩,纸伞挂着这老人如同流光般扎在对面的巷墙上,那苍老的身影如同破布娃娃般挂在半空。
老人口中止不住的涌出鲜血,瞪大了双眼看着江鱼。
江鱼笑了笑,慢慢靠近。
苍老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大长老含怒而发,右掌蓄势已久,带着撕风声拍下。
轰的一声闷响。
从两掌掌中涌出的劲气震得巷中水面沸腾,这一股气浪余势未消,钉住这老人的墙面自身便难以承受。先行爆裂成无数小块,接着被硬生生的震塌,屋瓦哗啦啦砸落,形成了一个足容四五人通过的道路。
“哪个天杀的雷雨天赶车!毁了我的屋宅!”
刺耳的尖叫声从塌了半边的屋宅里响起,那是名咆哮中的妇人手提板凳,悲愤欲绝的怒吼着。
她叫喊完了,却忽忽然想到这墙临侧便是猪尾巷,那般小巷,怎么可能容纳车马经过?
污水往房中涌去,她半截腿站在水中,呆呆的看着水流倾泻过后,躺在地面那些横七竖八的尸首,板凳咣当一声砸在脚上,发出了一声更加刺耳的尖叫声,头也不回,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外奔去。
水流顺着通道倾泻涌出,江鱼望着那妇女远去的身影,不由得笑了笑,拔下纸伞,老人也摔在地上,被江鱼上前踩住手臂,口中轻声道:“看你舆阳剑派,无端饶人清梦,毁人家宅,罪过何其之大也。”
老人瞪大了眼睛,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江鱼却好似是视之未见
寸寸生生从他左掌中抽出了破烂的伞骨,江鱼甩了甩上面鲜血碎肉,旋即小心的合上纸伞。今夜有雨,李家小娘特意在临行时赠了他这把纸伞,不然还真有些麻烦。这纸伞工艺复杂,有谚云:工序七十二道半,搬进搬出不肖算。
东市纸伞多有二十四根伞骨,这柄小娘细细打造的伞身,却有七十二根伞骨,远好于市井售卖。
都说小娘厨艺极佳,江鱼未有幸品尝,但这心灵手巧,却从一柄纸伞便能看出端倪。
“改日还需再讨要一柄才是...”江鱼笑了笑,转动着纸伞,心中如此想着,提劲跃上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