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人这话一出，倒让周瑾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可以……”

烂柯人问道：“这怎么不可以？”

“这是前辈尊师留给前辈的，我怎么能要。”周瑾答道。

烂柯人却说道：“恩师当年给我这幅画时，就曾告诉我，将来可以把这幅画留给有缘人，切莫落到大奸大恶之人的手里。我一见你便生好感，是谓有缘。对貘尚能出手救援，可见其古道热肠，为人恭谦有礼，对物欲名利不见热衷，绝非大奸大恶之人。我把这画留给你，也算尽了恩师的嘱托。”

周瑾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是好。又了解这位老前辈的脾性，他说了要给，自己多半推辞不过。

只见烂柯人已起身从墙上取下那幅《终南行旅图》，小心翼翼地卷好，再找来一个条形布袋，将其放入其中，然后双手将装有《终南行旅图》的布袋捧给周瑾。

周瑾心里虽然对此画甚为喜爱，但从未想据为己有。此时却不由得他不受，只得双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将画接过。

待画交到周瑾手里后，烂柯人说道：“此画系我恩师心血凝练之所在，交与你后，你须妥善处理。江湖上对此画存了觊觎之心者颇多，你拿着这幅画的事最好不要泄露出去。至于画里的秘密，我没有参透，便不能说没有。恩师曾说不要让画落入大奸大恶之人手里，这话我再转告给你，画若落入不轨之徒之手，轻则搅起江湖的腥风血雨，重则祸国殃民，后患无穷。”

“晚辈懂得”周瑾点头说道。

“我今天就准备走了，你先走吧，不必送。”

周瑾应道：“是。”说罢毕恭毕敬对烂柯人行了一礼，这一次烂柯人没有避开，只是目视远方。

周瑾倒退着走了三步，转身前说道：“晚辈这就告辞了，老前辈珍重。”烂柯人点头。周瑾转过身，眼角已有些许湿润。

第二天周瑾还是在老时间前往竹屋，来到溪前，竹桥依旧。来到屋里，正中挂的那幅画已被他妥善藏起来了，昨日的棋局还停在他们和棋的局面，只是客堂左面那具古琴已不知去向，想是被烂柯人携走了。

一连三日，周瑾雷打不动地去竹屋查视，不见有人回来过的迹象，这时他知道：“老前辈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之后的日子，他还是像没有遇见烂柯人之前那样过活着。观里的老道弈棋已不是他的对手，十有九输。功力照着烂柯人给的秘籍修习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因为去山巅练剑时，上山下山的用时是之前的一半。

直到他自信自己的学问已能与当世的名士比肩，才有了下山的打算。下山的前一天，又到了烂柯人的竹屋前，竹屋已经有了倾颓的趋势，他在竹屋前伫立良久，拜了三拜，离去。

而后的事，众所周知。周瑾穿着芒鞋，徒步入关中，得遇平秦王赏识，以上宾之礼待之。

周瑾将这段往事告诉了儿子。

“所以爹爹，这匣子里放的便是那《终南行旅图》?”周如玉问道。

周瑾答道：“嗯，只是这时已被你义兄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