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寒山失踪已经三日,原本还残存在衣重等人心头的一丝侥幸逐渐烟消云散。
懿宁皇后寝宫。
“广儿,你是怀疑你父皇参与了此事?”皇后眼睑跳动,“怎么可能?”
“为削弱国中巨族力量,父皇苦心积虑多年,也不是没有可能。”嬴广思虑重重。
“可你是你父皇钦点的皇太子,寒山是你表弟,衣氏一族是你在朝中最大的依靠啊。除非……”皇后一念至此,双手发抖,碗中余茶竟泼了一身,“不可能,断不可能……”
椒妃专宠,朝中早有风闻:皇帝要废长立幼,换那个酒囊饭袋嬴协做太子。
“母后不必担心!朝中老臣唯衣氏马首是瞻,皆是儿臣依靠。寒山表弟乃朝廷柱石,父皇英明仁厚,理当不会做出如此自断羽翼之事。孩儿明日便去面见父皇,问清事情缘由。”嬴广安慰母亲。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皇上驾到!却是旸帝亲自来了。
“啊!他怎么来了?”不知因为激动还是紧张,皇后双膝竟有些发软,嬴广连忙扶起母亲。
“阿岚,端看你来了。”正是旸帝的声音。
“岚”乃皇后之闺名,听旸帝这样唤自己,皇后的眼泪禁控制不住簌簌而下。自椒妃入宫,旸帝便再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了。
“哎,广儿也在?”看见嬴广,旸帝似乎有点惊讶。
“表弟突然失踪,儿臣听闻母后十分伤心、茶饭不思。儿臣担心,故来探视。”嬴广赶紧解释。
“朕明白,太子一番孝心,原是应该这么做的。”旸帝坐下,拉过皇后双手,看着嬴广继续说话。“朕今日过来,也正为了此事。老丞相妻室早亡,你母亲未入宫之前,寒山便由她这个姑姑抚养长大。你母亲一直视寒山如同己出,朕岂会不知。”
这一番话戳中皇后伤心处,她止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寒山贤侄遭逢不测、下落不明,朕也十分痛心。”旸帝真情流露,眼圈微红,“原想等这孩子再历练历练,修为大成之日,便委以我天朝要任,成为朕之股肱臂膀,谁知……哎。”
“父皇也不要太过伤心,龙体安康便是我元旸之福。”嬴广低眉劝慰,“只是,表弟这次突然失踪,事有蹊跷!”
“嗯,父皇也觉得此事背后恐有阴谋。”旸帝的回答,颇出嬴广母子意料。
“当日朕正要行叩拜大礼,突然身体酸软,意识模糊,似那醉酒之人。但片刻过后,朕自行苏醒,身体并无半分异样,寒山贤侄却已不见。”
“父皇的意思,当时之人是想行刺父皇,表弟是为了保护父皇被人暗算?”
“有这种可能。回宫后,朕细细思索当时情状,突然想起,事发当时朕鼻端隐隐有腥膻之气,自己便是闻到那股气息之后失去知觉。这股气息似乎一直在我身边萦绕、并未消散,朕这才发现,那腥膻之气却是从朕所着之玄端中发出,朕当即叫人将那邪物烧毁。”
“那玄端,果然……”嬴广差点脱口而出,一念所及,生生将后半截话吞下。
旸帝却并未察觉,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说也奇怪,既然这腥膻之气令人神迷,为何朕穿着回宫这许久却又无事?朕随即召织室有司询问,谁知此人畏罪,竟已自裁!朕令人翻查纪录,发现那玄端根本不是宫中织造。”
旸帝叹息一声:“一介小吏,竟敢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必是受到胁迫利诱。可惜现在人、物皆亡,难以追查。朕心中郁闷,想起你母亲,特来看看。”
嬴广不觉悄悄摸摸怀中锦囊,动了动嘴唇,终于什么也没说。
皇后起身:“臣妾谢陛下关心。”
空间被撕裂,露出一张黑魆魆大嘴,却是那玄色巨棺。哗啦一声,巨棺吐出一物,旋即消失。
“谁?”是嬴协的声音。
宗正寺折腾数日,终因无有实据,将他放回了宫中。他却似乎也安分许多,这许多日再未出门半步。
房中有身形一闪,已至门外。
门外月影下爬起一个黑影,带着厚厚腐臭血腥气息向大门方向一步步挪动过来。
“呼”地底窜出一支根须,缠住黑影底盘,另两支根须停在空中蓄势待发。借着惨淡月色,勉强可以看清来人。看清之后,却着实叫人心惊。
这哪里是人?虽有人形躯体,但胸口塌陷现出几根残破肋骨,脸上五官移位,腐烂处还有黑色血液混杂蛆虫流出。被根须缠住,此物嘴中竟发出哑哑声响,似是诅咒,又似求助,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