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点点头,“我听说承秦军队有屠城的嗜好,你能活下来,甚是幸运呐。”
李朝卿清了清嗓子,刹那的回忆似乎让他的喉咙稍显干涩,“承秦军攻城前,城内守军将妇孺儿童都提前转移走了,我因此逃过一劫。”
老者终于有了些许动作,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仿佛就像是提醒大家他并不是一尊雕塑。“原来是这样。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李朝卿却再度陷入了犹豫。那场战争本来已经伴随着光辉的战果被予以宣传,参战的士兵们也都被冠以忠勇之名。可他的疑问却是因为自己的一己之欲。或许没有丝毫影响,但或许也会像投入平静湖水的巨石一般。无论水下如何,岸上的风平浪静也极有可能将会被打破。
老者没有催促,他静静的看着李朝卿。
“护军,”李朝卿终于下定决心,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如果我不曾记错,城破之时最先赶到崇平城的援军是武威州总督段明辉的部队。”
老者依然淡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朝卿上前一步,“在讲武堂学习时,有一门课程专门教授城池被围的战例,其中便有崇平之战。”
这场战斗虽然最终帝国城破,但8000守军生扛20万承秦军足足十天,也算得上是教科书般的反围城战例。
老者眯了眯眼,似乎想把这个年轻人看的更仔细一些。
李朝卿接着说,“我查阅了相关的资料与记载,城周围的驻点哨兵的口述表示,城内守军在承秦军队到达城下的前一天就已经发现踪迹,并且向附近部队发出求援信息。”李朝卿紧紧地盯着老者,老者只是淡淡的伸伸手。
“从武威州到崇平城,路程不过百里左右。当日我在城中,西部战区驻军多为轻骑。哪怕除去路程与备战,也至少有七日时间。为何七日才赶完这区区百里路程?况且。”
老者摆摆手,李朝卿立刻停了下来。
老者咳嗽了两声,“朝卿啊,作为讲武堂优秀的门生,你可不会忘记了,帝国在建国之处便有严格的用兵规定,跨州行军更是需要中央军部的直接审批。武威长安,相隔数千里,七日,已算极快。”
“护军,这我当然不会忘记。但是,”李朝卿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但是根据记载,当时距离崇平城最近的部队并不是武威州驻军,而是正在丰城巡防的西部辖区麒麟军,他们距离崇平城不足70里。战区精锐部队的调动,并不需要中央军部。可直到夺回崇平,也不见麒麟军丝毫行动。难道记载错了吗?”
老者摇摇头,“帝国的记载制度向来严苛,这万万是不可能有错的。如若老夫尚未老眼昏花,我没记错的话,当日记载十分详细,崇平城总共派出了3路信使,分往武威、叶城以及郏城求援。或是情急之下,忘了麒麟军吧。”
李朝卿听闻此言,双全捏紧,身体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不经意间,他的语气似乎发生了变化,“护军,您的意思是,记载是不可能有错的吗?”
老者点头肯定,“天然,去雕饰。但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老者的这一停顿,使得李朝卿的眼神忽然一凛,“护军,可我分明看到了,派出的信使有4路,而不曾记载的那一路,便是前往麒麟军。”
老者听闻此言,沉默一瞬,“你不是早已离城,如何看到?”
李朝卿沉默了一会。在他的脑海里,那晚的画面如幻灯片般一幕幕闪过。杀戮、鲜血、惨叫,最后横尸遍野。任何一个孩子,在他的童年里留下的只有这般记忆,对他造成的阴影都是难以抹平的。
“我没有走。”
“哦?纵然如此,也不能断定那多出的一人便是信使。信使乃是绝密人员,别说普通百姓,低级的军方人员都难以得知其身份和目的。何况当时还是个孩子的你呢?朝卿呐,我知道??????”
一直沉稳的老者停下了话语,他被李朝卿嘴里说出的七个字彻彻底底的震住了:
李世筠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