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撒上了白桦树树皮磨成的粉末的白色纱布仔细包上克籁的小脚。
他谈了一口气,“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没事和你哥哥较什么劲?那个地方是你哥哥的半神空间,里面的树可都是带有神性的聚能树。
别说是你,就算是个圣者一时半会都砍不断一棵。你倒好,胆子真不小,直接上脚踢。”
克籁大怒:
“那他不拦着我!他就是想看我出丑!”
男人包好纱布站起身,瞥了眼躲在躺椅下面瑟瑟发抖的苗裘,抹了抹克籁的气的炸毛的头,淡淡的说:
“你哥哥那也是为了保护你,他还不了解你吗?回了王都你肯定闲不住,会带着你那帮小弟到处乱跑,惹是生非。
现在你和之前不同了,王都哪个家族不知道你有了使魔,而且能动用我们家圣者才能用出的黑渊白花?
你一出家门,上面所有的大人物都会盯着你看的,万一哪个家伙和你哥哥一样能看穿你这只使魔的伪装你该怎么办?
你真以为我和你哥哥还有你母亲能够护得住你?”
“我…”克籁一时语塞。
男人负手走到窗户前,打进窗沿的光落在男人脸上,照亮了他那头钢针一样的短发,蓝色的眸子大海一样深邃,刚毅的脸上五官如刀削斧劈般。
他蓄着络腮胡,脸上的皱纹宛如高山深谷。
他就是塞西莉亚家当代家主,蔷薇王朝护国大公爵,南境守护者,天火军团的统领,以火焰和冰霜途径踏入圣道的半神,潘达利亚·塞西莉亚。
这位半神半人忽然回头冷冷看了苗裘一眼,昔年德萨世界的魔王直觉得如坠冰窟,身体迅速失去体温,几乎快要失去意识了。
“爸爸!”
克籁愤怒的制止了他,运用魔力把浑身冰霜拉到自己怀里。
和乔伊对苗裘毫不在意不同,潘达利亚并不想让苗裘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丝毫不想按照乔伊的想法加强克籁使魔契约的伪装,让它有瞒过天使乃至神祇的可能。
如果只是一味的躲藏,你能躲得了多久?王都有一句话,躲得过新年,躲不过蔷薇之日。
第一个蔷薇之日是每年的第十二天,举头三尺有神明,从来就不是什么玩笑话。
神就在那里,煌煌大日,天上的太阳总在照耀人间,谁能一辈子躲在阴影中?
因此潘达利亚巴不得直接杀死苗裘,哪怕是女儿因此失去魔法能力成为一个“废人”,也总比她随时可能被神祇或天使发现端倪,然后被杀死要好。
只要有他和乔伊在,哪怕女儿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么样?在女儿有魔法能力的时候,同辈人和她战斗时伤到了她也就算了。
可是如果他的女儿真的变成普通人。那有谁敢欺辱他的女儿?就不怕面对塞西莉亚家的怒火吗?
在这种不涉及到邪神的事情上,哪怕是皇室也必须将克籁视为最重要的客人,绝对不敢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因此潘达利亚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要杀死苗裘。
只不过乔伊不同意他那样做,按理说应该是儿子听老子的话,只不过很悲伤是,他打不过儿子。
当然他没有杀死苗裘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害怕女儿会因此和他翻脸。
所以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故意在克籁面前重伤了苗裘。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今后不要让这家伙出现在我面前。
克籁明白父亲的意思,可是却绝不能原谅他的行为。于是本来想要向父亲撒娇告状的她再也不看父亲一眼。
她往门外大喊:“拉斐爷爷,我要去看今天马得里赛马场的比赛。”
一位头发花白却梳理的齐整的老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房间里,他先是向潘达利亚鞠躬,然后背起了克籁,下一刻他们如清风一样离去。
潘达利亚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单手捂着额头撑在桌子上。
乔伊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为他捏着肩膀。
“您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克籁遇到这样的事本身就很害怕了,她更想要的是您的安慰。”
潘达利亚闭上眼睛,
“她不小了,也该长大了,要是一切都和往年一样,我可以让她就这样一直任性下去。
可是你也知道,现在和过去两千多年都不同了,两千年前众神定下的协约已经脆弱如白纸了。”
乔伊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天空,今天是空想之日,天上的太阳似乎有些黯淡。
克籁在拉菲·莫里亚蒂的搀扶下登上一辆刻有塞西莉亚家折翼天使家徽的马车。
她手心不停释放着热量温暖苗裘被冻得僵硬的身体,眼里红红的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苗裘猫耳动了动了,他抬起脑袋看着克籁,虚弱的说,
“克籁,你的家人太可怕了,我们还是跑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