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将连成山一家三口一直送到山脚下,已经远远看见潘阳镇上的灯火了,驻足稽首道:“施主一路好走,小道只能送到这里了。”
连成山夫妻连声道谢,一家三口向小镇而去,等他们去远了,那盏悬空漂浮的油灯处突然凭空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师兄,你尾巴露出来了。”
“什么?”玄清吓了一跳,以为露了马脚,赶紧伸手往屁股后一摸,哪有什么尾巴?顿时怒道:“牛二,你找死吗?敢骗我?”
灯火‘噗’的熄灭,油灯瞬间不见踪影,玄清的身形也随即消失在原地。
付红菊走了许久,忽然回头望去,身后哪里还有玄清和那盏油灯?深夜的翠云山一片黝黑,那一灯如豆的灯火早已不知去向。
他们半夜叫醒了旅店老板,凑合了一宿之后,第二天一早,连成山收拾行李推着独轮车,载着老婆孩子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一路上夫妻俩竟然没了多少话,连栓柱也出奇的安静。连成山平时就沉默寡言,这倒没什么反常。可付红菊一向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现在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跟平时大不一样。
由于走的早,当天傍晚时分就到了村头,远远看见村口有一群身穿白色孝衣的人跪在路边,大路上摆着一匹纸马,马上骑着一个纸扎的人,持缰扬鞭。纸人白纸为面,描眉画眼,两腮血红,后面是一顶纸扎的轿子,花团锦簇,旁边也同样摆着几个纸人。这是农村丧事上烧纸草送亡灵的仪式,村上有人亡故了。
一家人走到近前,付红菊抱着栓柱从独轮车上下来,混在围观的乡亲外围,连成山看见李二愣推着自行车伸长了脖子也在看,问道:“二愣,这是谁没了?”
李二愣回头一看,“成山哥,你们回来了,是张全华他爹没了,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他家祖坟被雷劈了,从那天之后张全华他爹就跟中了邪一样,躺在床上水米不进,就剩一口气了,张全华请了苏嬷嬷送了鬼神,也请县上的大医生也看了,都说没救了,今儿早上刚没的。”
连成山‘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付红菊正在担心儿子会不会看到什么,心怀忐忑,也没有注意到李二愣和成山的对话,瞅了一会儿栓柱的神色问道:“儿子,看见什么没?”
栓柱摇摇头,“娘,回家吧,我饿了。”
付红菊松了口气,将挂在栓柱脖子上那面黝黑的令牌塞进他衣领里面,说道:“好,咱这就回家,成山,回家了,栓柱饿了。”
夫妻俩进了村子,身后大路上火光升起,纸人纸马纸轿在烈焰中纸灰飞扬,围观的乡亲唏嘘中,一片哭声顿起。
回到家里,付红菊生火做饭,栓柱吃完就爬上床睡了。两口子也累得不轻,早早的洗脚上床休息,可付红菊瞪大了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她满腹心事越想越怕,将身边鼾声如雷的连成山推醒了。
“红菊,我累了,明天晚上再做吧。”连成山打着哈欠嘟囔。
付红菊抽了他一巴掌,“跟你说事呢,做什么做?”
连成山被打得睡意全无,坐了起来,“大半夜的说啥啊,不能明天再说吗?”
“成山,我越想越担心,老道长说你以后会大祸临头,你说会不会是真的?”
连成山嘿的一声,“别听他瞎说,我壮的跟牛一样,能出什么事?就算大祸临头,那也是五百年以后的事儿了,你瞎操心什么?赶紧的睡觉!”
付红菊‘噗哧’一笑,“你属王八的啊,活那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