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队,查到了,他是上了一辆出租车。”
“查一下车牌号!”
“车子刚好在转弯处,看不到完整的车牌。”
“能分辨出是哪家出租车公司吗?”
值班警察将视频放大:“是大通公司。”
“联系大通公司,让他们通知所有正在营业的出租车,发现可疑乘客及时报警!”
……
出租车刚刚拐到复兴路路口,距离河东市儿童医院还有大约一公里。儿童医院附近的道路,等待入院的车辆排起了长队。
“看病难,能不能难吗?不光里边排队,外边也排队。”司机发起牢骚。
此时车辆内部电话系统忽然响起声音:“大家注意了,二十分钟前,有没有从河东市第一人民医院周边接到过乘客。男性,戴眼镜,三十多岁。警方正在查找此人下落。谁有相关信息,第一时间与公司联系。”
车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老司机,观察就是仔细。对讲机里刚通报完,他就断定,这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司机踌躇间,向北忽然冲下车去。
“哎哎哎,你还没给钱呢!妈的,真倒霉。”
向北下了车,一路小跑赶往儿童医院。这么一会儿,周雪岑的手机也终于打通。
“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向北尽量控制情绪,但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刚刚忙着插队……找医生看病……”周雪岑思绪混乱。
“那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已经检查完了,病因没查清,现在是严重脱水,刚开了针药。医生说情况不好……”周雪岑泣不成声,“我们正在找护士给他打针。但是,但是人太多了……”
“你们在哪里?”
“儿科急诊,输液室!”
“好,我马上过去。”
向北赶到医院,一路边跑边问,终于找到儿科急诊。
输液室里,感冒发烧的、头疼脑热的都凑热闹来了。人们携家带口,人头攒动。哭啼声、吵闹声、催促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周雪岑和张珂正抱着孩子排队输液。
向北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周雪岑的身影。
“孩子怎么样了?”向北说话间,从周雪岑手中将诺一抢了过来。诺一脸色惨白,因为脱水缘故,整张脸瘦了一圈、眼皮耷拉,眼睛眯成一道缝,几乎不能睁开。
周雪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到是自己的老公,忽然又回过神,大哭起来:“快不行了……快不行了……怎么办啊,老公!”
“诺一,诺一,你醒醒,是爸爸。你给爸爸笑一下好不好。”向北试图唤醒诺一,但无济于事。
“赶紧找人输液啊!”
“过不去……”周雪岑还是在哭泣。一旁的张珂也已经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
“都什么时候了,还排队?!”向北抱着诺一往前挤。
“哎……哎……哎……你这个怎么回事?素质怎么这么差?”
“排队,排队!”
向北刚往前挪几步,整条队伍让让起来。
“小伙子,你干嘛呢?”向北身后,一个老头用手中的拐杖戳了戳他。
“抱歉,孩子不行了,求求你了,先给他看。”看到孩子那一刻,向北坚强的心彻底坍塌了,他哭着哀求其他人。
“你着急,难道我们就不着急了?谁家的孩子谁心疼!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还是得排队吗?也没见到哪个尊老哪个爱幼啊!都像你这样,大家还排个屁队呢?”
拄拐老头不知怎地生出满腔热血,此时偏要主持正义。腹有信仰气自华。没了拐杖,老人家反而更显得精神矍铄。
“哎,你们吵什么呢?”护士走了过来。
“护士,他插队!”
老头儿义正言辞,全队的人跟着附和,眼神中充满正义。这护士仿佛成为这里匡扶正义的权威。众人都在等着她来定夺。
“护士,您赶紧给他输液,真的……真的快不行了……”向北说。
护士摸了摸诺一的额头,有看了看他的眼睛:“快,跟我来。”
“哎,不能插队!”
“都闭嘴!”护士忽然冲着人群大吼一声。
现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来,赶紧给他输液。”护士抱着诺一,来到输液台。
输液台内侧的护士接过孩子,将他轻轻放在桌子上,用剃刀剃掉额头上方的一撮头发,摸索着血管的位置。
“大夫,麻烦您快点。”向北哀求道。
此时,向北刚好看到诺一的双眼。诺一似乎也在看着他。没错,那眼睛就是在盯着自己!但眼神却很奇怪痛苦?哀伤?快乐?没有一点情绪,只是木木地看这向北,仿佛在说,爸爸你终于来了,爸爸,快救救我……
那是向北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也是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眼神:看不到痛苦、看不到开心,只有无助……
“诺一,爸爸来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爸爸。爸爸给你买了一辆特别大的挖掘机,咱们去小区里的沙坑玩好不好?”向北试图以此唤起诺一眼神的变化。然而,他看到的依旧是空洞的双眼。
浮尘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