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你可不知道,那么大一盆饭,都让他一个人吃了!我的天呐,那一盆饭,我们寝室四个女生加在一块儿,吃一天都吃不完!我说他怎么能一个打六个,原来他竟然这么能吃!”
林漫姥爷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连眉眼都带着笑。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漫这样笑过了。
老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微笑着夹了一口肉塞进嘴巴里,又扒拉了两口饭说:“听你说你的这个同学倒是挺有趣的,不过你说的一个打六个又是怎么回事儿?”
林漫听姥爷问她,便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对姥爷讲起了两周前的那场传奇的篮球赛。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林漫的讲述,林漫姥爷的脸上却慢慢凝重了起来。他一边望着笑靥如花眉飞色舞的外孙女,但他此刻的眼神却有些迷离,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一样。
等姥爷吃完以后,林漫把碗筷洗刷干净,放到碗柜里摆好,正在擦桌子的时候,她姥爷仿佛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漫漫,你刚才说的那个同学,我对他倒是挺感兴趣的。什么时候方便的话,你带他到这儿来让姥爷看看,就说是带他来参观博物馆。”
“您可得了吧,我和他说的话加在一起还没超过十句呢,还带他到您这儿来。”林漫笑着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说。不过漫漫啊,你现在长大了,都上了大学了,上了大学以后那和以前就不一样了。大学里边交朋友可得慎重一点儿,现在的人都复杂,有的人表面看起来挺好的,可实际上没准儿就居心叵测,说不定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你可得小心一点儿,别让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您怎么和洛佳琪一样,把什么事儿都看得那么复杂,就好像世界上都是坏人似的。”林漫说。
“哎,你啊,就是总把人想的太好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啊,坏人还真就特别多,好人还真就没多少。”林漫姥爷说。
“我怎么觉得我身边儿都是好人呢?坏人都在哪儿呢?”
“唉,你这丫头就是太单纯,这就是姥爷最不放心你的地方。”林漫姥爷叹了一口气说道。
罗布吃过晚饭以后,把饭盆子放回寝室,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出了校门以后左转上了公交站台,跳上了一辆公交车。
咣当了二十多分钟,罗布在福利院附近的站点下了车,在附近的食杂店里买了两大兜子苹果,便朝着福利院的方向走去。
朱元见罗布来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从福利院里出去的孩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有的孩子平时乖巧懂事,在院里生活的时候也很会来事儿,可是一旦走上社会以后就音讯全无,从来都不回来看一眼,好像这里与他无关一样。
更有甚者,有的孩子长大以后走在大街上和朱元迎面碰到都装成不认识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也不知道福利院欠了他们什么。还有的竟然千方百计的掩盖自己福利院出身的经历,就好像在福利院里生活过是一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可有的孩子就不一样了,时不时的会回来看看,探望一下他们,有的还会给孩子们带上一些小礼物。比如这个罗布,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看看他们,每次来都会带一些水果和糖果之类的。其实东西倒不重要,就是这份情意让人心头暖洋洋的。
这个当年被所有人视为“怪物”的孩子,反倒比绝大多数的孩子有情有义得多。
从福利院出来后,罗布又进了食杂店买了两盒月饼提在手上,又登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从一座立交桥上开过去,又走了十多分钟,罗布在西大直街站牌下了车。
又穿过两条巷道,罗布来到一个胡同里。这个胡同看起来很古老了,胡同两边都是低矮的平房。罗布走到左手边的第三户门前,敲了敲那黑色的木门。敲了两下见里边没有反应,罗布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便轻轻一纵跳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很窄,里边是一所不太大的砖瓦结构的房子,大概有四十平左右,房子的门开着。
罗布走了进去,正对着他的是一条狭窄的过道,靠着左手边的墙有一个小炉子,小炉子上有一个水壶,水壶里正烧着滚开的水。在炉子旁边有一个紫黑色的碗柜,碗柜旁边有一个洗脸盆放在铁架子上。
过道一进门的左手边有个掉了漆的蓝色木头门,罗布拉开门走了进去,一股又热又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些肥皂的味道。屋子靠窗户摆着一张沉重的木头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书,还有一个台灯,紧靠过道的墙边摆着一张行军床,一条凌乱的被子胡乱堆在上边,依稀还有几双袜子夹在枕头下边,也不知道洗过还是没洗过。
和门口斜对着有一个小门儿,那湿热的空气就是从那个小门儿里传出来的,从里边还传出来一阵哗哗的水声。
罗布把手上提着的月饼放在桌子上,往行军床上一躺,大声说:“你以后洗澡能不能关个门儿?这个味,真熏得受不了。”
话音未落,从小门儿里钻出一个光溜溜的男人,胡子拉碴的连个裤衩也没穿,穿着拖鞋拎着毛巾一边擦着身子一边就出来了。
“哎哟,罗大少爷,这是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说霍大夫,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好歹这屋子里头还有人呢?”罗布嫌弃的说。
原来这个光着屁股的男人就是当年在儿童医院实习的那个研究生霍彪。
霍彪擦了擦身子,从一边的柜子里找了个裤衩穿上,又套了一个背心儿,回头一看桌子上的两盒月饼说:
“哎哟,跟我俩还这么客气。要不是你拿月饼过来,我还真忘了今儿是中秋节了。怎么,今儿晚上不回去了吧?一会儿我炒俩菜,咱俩喝点儿?”
罗布躺在床上懒洋洋的说:“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逢年过节的总得意思意思,要不你不得骂我忘恩负义吗?不过吃饭就不在你这儿吃了,我怕你供不起我。一会儿我还得去谢伯那一趟,要是晚了就在他那住了,反正他那里也没什么人。”
霍彪噗哧一下乐了:“是没有什么人,一堆鬼。”
“哎,对了,你今年是不是还没有蜕过皮呢?我估摸着也就这两个月,你自己注意点儿,感觉不太对劲就赶紧过来找我。”
“嗯,我知道了。”罗布说。
“你们班有没有美女?有的话可得抓紧时间早点儿下手,晚了就让别人捞去了。就凭咱小伙这长相,再加上特异功能,你给她们稍微的露上那么一小手,那些小妮子们还不被你给迷的颠三倒四的?”霍彪奸笑着说。
霍彪见罗布没有回音,一回头见床上空荡荡的,罗布的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霍彪嘿嘿乐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一天天神出鬼没的。就你这样的说你不是妖怪谁信那?”
罗布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你呀,有空多研究研究你自己,早点儿找个媳妇儿吧!省的洗个澡都没人给你搓背……”
声音慢慢远去,听着声音,罗布已经走远了。
罗布赶到明净居的时候,却扑了个空。谢无枷和谢莹莹都不在,家里只有小鬼谭斌一个人在看家。
“干娘和我干姥爷去找那个小鬼了。”谭斌说。
“今天不是头七吗?谢伯不是说要帮那个小鬼超度的吗?”罗布问。
“嗯,原本是这样说的,那个小鬼也同意了。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偷偷跑掉了,干姥爷不放心,说怕那个小鬼被坏人给吃了,就去找他了,干娘不放心干姥爷,也跟着干姥爷一起去了。他们走的时候说一会儿你可能会来,让我在家里等你。”谭斌说。
罗布点了点头,问谭斌:“那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好像是去了那个小鬼家里吧。”
“那个小鬼家你知道吗?”
“嗯,知道,就在师大附中不远。”谭斌说。
“那好,咱俩去看看。”
明净居的院子里有一辆老掉牙的摩托车,是谢无枷年轻的时候骑过的,后来不骑了就丢在院子里。罗布偶尔骑过几次,因为现在已经九点多了,罗布就把这辆草绿色的破老爷车推了出来,晃了晃油箱感觉油还差不多够用,就骑着这辆破车上路了。
罗布胸前有一条银项链,是谢无枷专门为他做的,这条项链的吊坠经过特殊加工,可以装鬼,现在谭斌就躲在这条项链里边。
罗布一路飞驰,在路过一个路灯下的时候,罗布忽然发现路灯下蹲着的一个小男孩有些眼熟。罗布减速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个小鬼陈思阳吗?
罗布把摩托车靠边停好,走过去问:“喂,你怎么在这儿?”
那小鬼怯生生的说:“我、我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罗布无奈的说:“你说你乱跑个头啊?不是都说好了今天给你超度吗?”
那小鬼抽泣着说:“可是我好想我的爸爸妈妈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我想回去再看他们最后一眼。”
罗布听了小鬼的话,心里一软,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好吧,算你这个理由成立。来吧,你也进来,我带你回家去看爸爸妈妈。”
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罗布身后传来:“不行,你不能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