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愣了一下,轻蹙起眉:“这样伴驾的好事,娘子还是别叫她了吧。”
“不妨事。”夏云姒摇摇头,“皇上现在心在我身上,不至于被含玉搅扰什么。她能多露露脸却是也好,说到底,她比不得寻常嫔妃还有娘家能照应几分,没了圣恩眷顾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莺时笑吟吟地一福:“还是咱们娘子待人实在。奴婢这就找她去,让她尽快准备。”
过了约莫小一刻,含玉便穿着一身淡蓝色直裰来了,忸怩得不敢抬头。
夏云姒夸她好看,她双颊更红:“奴婢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却要装书生,真是顶不要脸了。”
这话引得屋中主仆几人一阵哄笑。前后脚的工夫,樊应德进了屋,笑着一拱手:“宣仪娘子,皇上在外头等着了。”
夏云姒点点头,就与含玉一道出了门。抬头一看,皇帝也是一身儒生装束。
只不过是藏青色的,比她们这样的浅色要大气沉稳得多。
二人上前见过礼,就一并离了行宫。如兰自也被押出去,樊应德与她同坐一车,自会细细地告诫她该如何做。
脸上掌掴的肿胀不难解释,宫女平日里挨罚不算什么大事,自可在采菁面前搪塞过去。
樊应德只冷言冷语地告诉她:“打起精神来,这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若办砸了,就等着和你一家老小共赴黄泉路去吧!”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如兰所说的那家药房门口。夏云姒与皇帝同坐车中,按兵不动。如兰所乘的马车拐进了旁边的小街,不多时便见如兰自己走了出来。
她不敢乱走,只在药房门口等着。很快就见一年轻女子从对面的茶楼中走出,遥遥地同她打招呼:“来得这样早?我刚想点一壶茶喝着等你呢。”
如兰强撑住笑,向她福一福:“搅扰姐姐了。”
而后二人携手进了药房,转瞬间,街边与摊贩讲价的男子、茶楼门口喝茶的男子、蹲在檐下纳凉的男子皆面色一变,同时向药房涌去。
采菁几是在拿出那装着药粉的纸包的一刹就被按在了地上,她惊声尖叫、厉然训斥,直至看到一身常服的小禄子走进药房。
小禄子堆着笑:“认得我吧?”
采菁倏然面色煞白:“你……”
小禄子捡起那纸包,仍是个笑模样,摆手示意那几人将采菁押出去。
采菁自知人赃俱获无可辩驳,大声咒骂着,极尽恶毒。被拖出门槛间却微微一滞她似乎看见街角有个身着软甲的男子正闲散地逛着。
他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采菁看一看他,目光又嚯地转向刚从门内踱出的小禄子脸上,银牙狠咬,倒不骂了。
这厢采菁会被直接送去宫正司的刑房,至于那药包,自是被交到了皇帝手中。
贺玄时将纸包打开,扫了眼里头的白色粉末,樊应德半跪在地,轻道:“适才验过了,是砒霜。”
皇帝长声而叹,夏云姒不露痕迹地扫了眼他的神情,又沉静垂眸:“苓采女果真是想要臣妾的命呢……呵,来日等她生完孩子,臣妾必要好好问一问她,究竟为何这样恨毒了臣妾。”
皇帝恍若未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药粉,终又一声叹息:“樊应德。”
樊应德忙躬身听命。
他道:“回行宫去传旨,昭妃近些日子身体多有不适,需卧床静养,六宫事宜便不必她糟心了,一并交由顺妃料理。顺妃拿不定主意的,可去请示母后与诸位太妃。”
这话明面上听只是夺了她的宫权,但一句“需卧床静养”更是将她禁了足、绿头牌也要一并撤下,不过是说辞听上去好听一些,给她留了几分薄面。
夏云姒露出讶色:“此事是苓采女所为,皇上何故牵连昭妃娘娘?”
他略作思忖,只说:“她连自己身边的宫人都约束不好,朕不能将六宫之事交给她。”
她若有所思地点一点头,他看看她,摆手让樊应德退了出去。
车中便只剩了他二人,夏云姒静静地垂眸坐着,他打量着她那双上挑的眉眼。
一刹间,她忽地被捏起下颌,硬被抬起头来。
夏云姒惊得窒息,却不敢躲,被迫与他四目相对。
马车狭小的一方天地里,他面无表情的逼视令人心惊肉跳,眼看着她的面色一分分惨白、额上也渗出细汗,他到底缓和了些许神情。
“有件事,朕坦白问你,你也如实告诉朕。”他清冷生硬道。
夏云姒强定心神:“皇上请说。”
他定定地直视着她的双眸,像要把她看穿一般:“那符咒,究竟是怎么回事。”
问鼎宫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