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武攻闭上眼睛,“走起,跟着感觉走。”
铁传甲正想破口大骂这个傻瓜,忽然鼻子一皱,也学傻瓜一样闭上眼睛,牵着马往前。
徐徐清风,送来一股幽香。
眼睛一片黑暗时,这香气愈发分明。
寻香而至,绕过矮山一脚,在尽头处一座幽谷,香气扑鼻。
睁眼。
转入了一条山脚下的小道,来到一座小桥前,就通不过去了。
小桥上积雪如新,看不到人的足迹,只有一行幼犬的脚印,像一连串梅花似的洒在栏杆旁。
而前方,梅花点点,盛放如繁星。
此间,正是一片梅林。
但见梅树丛中,有三五石屋,红花白屋,风物宛如图画。
梅林中隐隐有人声传来,走到近前,就见到一个道服高冠的老人,正在指挥着两个童子洗树上的冰雪。
武攻得意地笑笑:“看来这人不光喜爱梅花,更爱煞了她。”
铁传甲也笑起来,道:“可惜他未必姓梅,倒一定是个倒霉催的。”
“为什么?”
“因为洗过之后,雪还是要落在树上,水也立刻就会结成冰的,那时候,梅花会凋零,碎裂,真的就零落成尘了。”
“试问他爱煞了梅花,却偏偏用自己的爱,杀了花开正好的她。这岂不是莫大的悲哀,实在是倒霉催的,中了邪才干出这等蠢事。”
武攻一愣,虽知道铁传甲喜欢学少爷那样说话,却没想到他已能说出如此令人深思的话来。
的确有人在深思。
深思必有所悟。
但,糊涂是福。
世间太多的领悟,乃是痛苦之源。
那道服高冠的老者,一番思量过后,忽然厉声喝止两名道童。
暴躁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方才的仙风道骨之姿。
接着,更是一屁股跌在地上,拼命捶着自己脑袋,哭嚷起来。
“梅大梅大,傻瓜傻瓜。”
“蠢蠢蠢,这蠢木头,敲敲敲,敲醒你。”
“呜呜呜,没了,梅没了,痛失吾爱,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这道人念经一般絮叨,又似儿童一般吵嚷,双腿在地上乱踢,撒泼似的。
听到他自称“梅大”,铁传甲眼睛一亮,道:“他是梅大先生,我们来对地方了。到了这里,神医梅二自然不难找的。”
“不难找的,对,说得对。”
“梅儿啊,不难找的。”
“梅儿不怕,一定能找到办法,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老者急得一个劲转圈,忽然,猛地伸手从树上抓下一团梅花,塞进嘴里,不咀嚼便咽下去。
然后,拍着自己的肚子,忽而破涕为笑。
“草囊饭袋,草囊饭袋,倒可以用你做个暖庐,莫要冻杀我爱。”
老者似找到破解之法,疯狂大笑起来,更疯狂冲到树下,双手攀援枝头,似要将满树梅花尽数吞下。
武攻和铁传甲彻底看傻了。
许久,武攻道:“上吧,不然一会人没了。”
“对。”
铁传甲点头,忽又拉住武攻,道:“不过还有个问题。”
“啥?”
“那个词,不应该是呜呼哎呀吗,梅大怎么这么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