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世了!?”齐天有些惊讶,姓方的如今应该也不过五十来岁,怎么会死了?
“听说是事故,”周姨嘲讽地摇头,“但或许就是报应吧,他儿子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些东西,然后报了案。”
“那些东西?报案?”齐天越听越糊涂了。
“方院长做的那些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其实,这院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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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是个很特殊的时代。
彼时的孤儿院还是和美的人间净土,阿姨很慈祥,小朋友们也很友善,大家虽然吃得不好,但总能吃饱。
周末会有哥哥姐姐来看他们,哥哥穿着打补丁的球服,姐姐梳着大长辫,教他们读书认字,大一点的孩子还必须去上学,不去不行,阿姨说接受教育这是你们应尽的义务。
小朋友们都高高兴兴的去,高高兴兴回来,除了姐姐,她总是不开心,齐天问她为什么,她总是不说,然后齐天就逗她,她就笑。
哈哈笑起来,什么烦恼都没了。
——总的来说,那是幸福的日子,虽免不了有缺憾,但一切尚好。
可那的确是个特殊的时代,一切都在变,或许是渐变,或许是骤变,总之,是在变的。
改革开放,经济腾飞,企业单位改制,但在改革浪潮中,面临冲击的不仅仅是企业,部分孤儿院也囊括其中,它们变为公办民营,有的还自负盈亏,可问题是,孤儿院,怎么‘盈’?
阿姨变少了,听说是什么‘下岗’,大家吃得好了,可却总有小朋友吃不饱。
以前那些哥哥姐姐变时髦了,他们的衣服真好看,只是不常来了。
小朋友们也不愿意去上学了,总是又哭又闹,齐天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他是如此渴望上学,和姐姐一起。
几年后齐天终于走进了学校,第一天上课老师叫同学们自我介绍。
那是齐天这辈子第一次感到惶恐,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我是谁?我妈妈是谁?我爸爸是谁?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下课后他听到有人小声说:‘诶,那个男孩是孤儿院来的’——说这话的不是同学们,而是老师,当然这也并不代表同学们就很友善,因为那会儿六七岁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孤儿院’是什么东西。
几天后他明白了为什么姐姐回来总是不开心,放学的时候他到有同学叫她‘黄毛杂种’,是的,在这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世界,金发碧眼的姐姐是个异类。
仿佛眨眼之间,友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扑向了那几个高他一头的孩子,又撕又咬,像条狼狗。
他竟然打赢了。
当然事后免不了家长告状孤儿院的阿姨被老师叫到学校回去之后挨了顿板子不许吃晚饭之类的问题……
但没关系,因为姐姐笑了,而且她会把她的晚饭悄悄分齐天一半,齐天从不拒绝,因为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打架。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很友善,而对那些不友善的人,他需要有力的牙齿和锋锐的指甲。
进攻,是为了守护。
那两年的齐天着实是个问题儿童,他的身上充满了暴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打输了自然很惨,打赢了往往也好不到哪儿去,每次打了架回去都会挨阿姨的板子,姐姐也会埋怨他,一边给他揉红肿的双手一边叫他不要打架。
然后齐天会说:“姐姐你有吃的吗?”
姐姐总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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