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远一家对陶春花女士的担心其实是远不及朱睿本人的。虽然她为了自己的面子,拒绝探讨这一话题,但内心深处,没有一日不在打鼓。
她把那笔钱打给陶春花之后,给她去了个电话,重点说道:“妈,钱我打给你了。你不要再赌钱了,这是我和陈志远能拿得出来的所有积蓄。你再赌钱赌出事,找我伸手,我是拿不出来的。我公公婆婆见识了你的德行,已经看不起我了。你再闹,最多就是上我单位抹黑我。但是你要搞搞清楚,你把我搞臭,弄得我在单位抬不起头,弄得我婚姻不幸福,弄得我失业失婚……吃亏的不仅仅是我。这些年我给你的钱也不算少,你好好想想。”
朱母在电话那头,应和的清清楚楚,她说道“我拎得清的,闺女哎!这我还能拎不清嘛,你弟弟不顶事的,没你有本事,我后半辈子还要靠你哒。”
朱睿听得无比得头疼,冷冷的回了一句,说道:“我现在没有积蓄了,也不能再给你生活费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不愿再跟陶春花扯一点皮。
“拎得清”可能当真是朱母为数不多的优点,她拿钱还了高利贷还真就不赌了。儿子不听她话,她也没办法。缺了女儿每月的粮饷,只得自己找活路,跟一个跳广场舞的姐妹入了月嫂的行当,就这么干起来。偶尔给朱睿的微信发一两个红包,说是给外孙们的,就算是保持联系了。
就这么过去了大半年,朱睿觉得自己的生活就要恢复平静了,没想到母亲又一次造访了她在北京的租处。
这次没有任何人接她,她是凭着记忆一个人找来的。
陈志远和朱睿下班一回家,便看到了两个编织袋,一件小行李,和坐在沙发上的岳母,以及拖着孩子远远避开的陈父陈母。
后来陈志远与朱睿点评岳母道:“来一次就记得路,隔了大半年还能找来,要我我办不到。你还别说,你妈这智商真是刚刚的。”话只说了一般,另一半吞在了肚子里,脑补道:“只可惜尽使在那些歪门邪道上了。”
一家人对陶春花的到来完全没有准备,甚至于还沉浸在上一次的惊悚中,颇有一些恐惧再次来袭的代入感。
陶春花见女儿女婿回来了,笑嘻嘻的奔上前去,从包里掏出两万块钱砸在陈志远手上,说道:“喏,这是我这段时间当月嫂积攒下来的钱。给我姑爷派个红包,大吧?”
陈母吃一堑长一智,从里屋抱着安安走出来,说道:“亲家,您这回是有什么事儿?提前说出来的好。”
陶春花惯在南方生存,少见北方人的直接,还有些不习惯,缓了大概五秒钟方又掉下泪来。
陈母“哎呀”了一声,皱着眉对儿子和老公说道“我说罢!你瞅瞅!”
朱睿羞得满脸通红,低声喝道:“有事儿说事儿,你这套别在我这里拿出来。”
陶春花见戏演不下去,干脆不调动泪腺了,舒展开愁容,对朱睿说道:“闺女,你弟弟砍了人被抓了。”
“什么?!”陈志远吓了一跳。
陶春花连忙伸手拍拍女婿,安抚道:“让他别赌非要赌,老婆带孙子跑了,还赌!欠钱还不上,竟然拿刀子把债主捅伤了。他自己作死,这回谁也救不了他了。你放心,我这回不是来帮他借钱的。”
陈志远明显听出岳母的话还没说完,张着惊讶的嘴巴,等她把话说完。只听到她用温和亲切的语调对着朱睿说:“莲儿,要是你爸爸还在世我也不会来烦你。让妈妈过来跟你住吧,也帮你带带孩子,我现在带孩子可有经验啊,也算是持证上岗。”
这一声小名,喊得朱睿像是穿越了时空,她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泥地里站着的粗布衬衣的女孩儿。
朱睿当然是不能同意母亲搬来与她同住的。不等陈父陈母开口,当即就厉声的拒绝。又为了给陶春花一个交待,避免她继续撒泼打滚撕碎自己好不容易拾起来的羽衣,思来想去只得拆了一把a市老房子的钥匙分给陶春花,把她打发到了a市生活。
只是沧海一粟、碧波浮萍,人的算计于生活本身来看,说是个笑话也不为过。回到a市,自以为能重新掌控生活的朱睿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才两周的光景,陶春花女士就又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大剧。
李峰和冯楠回到家里,怕父母担心,只说是路上被一个扛货的人给撞到了头。不免又挨了冯父的教训,责怪冯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以后还怎么带孩子。李峰心疼老婆,把冯楠送回家以后,又独自出门去商场给冯楠买了一堆好吃好喝的,扛回家后,怕李小满看见,便闪身进屋,一股脑全藏进了冯楠小卧室的柜子里。
“你干嘛呢?”在客厅陪李小满玩打地鼠的冯楠见李峰动作奇怪,放下手里的锤子,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