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笑把自己的分析全部汇报给了周绘,本以为周绘在听完后,一定会大惊失色、立刻和邢飞撇清关系。
可出乎意料的是,周绘只在最开始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除此之外,她的嘴角都是紧抿的。
“您难道不相信我的话吗?!”杨笑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实话实说,我确实不相信。”周绘摇头,“你说的事情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邢飞有涉黑背景、丁蛮和其他球员参与野球,咱们这个节目很可能成为他们的洗钱工具,但是”
“但是?”
“但是,你没有证据。”周绘眉头蹙起,看向杨笑的双眼,“你没有物证,只有人证。那位受伤的后卫被丁蛮伤了腿,断送了自己的篮球生涯,他很有可能为了报复,编造出这些谎言。”
杨笑瞳孔猛缩,但偏偏又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杨笑,我知道你为这个节目废了很多心思,最近都没有休息好,一趟趟跑医院、跑摄影棚,可是……”周绘说,“我希望你能够把私人感情和公事分开。”
杨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孟雨繁是你现在的男友,他的队友受伤了,你很着急我也知道,邢飞是你的前男友,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是怎么分手的,但你肯定对他有怨言。”周绘停了停,“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向我告状。”
“……”
“我很想信任你,但如果你拿不出切实的物证,那么抱歉我会选择资本,而不是选择你。”
……
医院住院区。现在是中午午休时间,整个住院部都弥漫着一股宁谧的气息,消毒药水味在空气中飘散,和正午的阳光撞在一起,把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熏得昏昏欲睡。
一个高大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内科病房。
“护士小姐!”青年双手撑在桌上,急切地问,“请问徐冬现在在哪个病房?他醒了是吗?我是他同学!”
护士小姐赶快站起来,抬头望着这位高大的巨人“同学,请安静,这里是住院区,不要打扰其他病人的休息。”
她拿出本子让他登记,青年急急抓过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孟雨繁”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代表了他急迫的心情。
护士小姐带孟雨繁去了徐冬的病房他住的是个八人间,环境不太好,床是医院通用尺寸的病床,徐冬躺在上面,脚底顶着床板,模样有些憋屈。
孟雨繁刚刚收到了班长的短信,说徐冬醒了。孟雨繁兴奋地跑上了楼,原以为能看到苏醒后的好兄弟,哪想到徐冬居然闭着眼,还在沉沉睡着。
徐冬的爸爸妈妈都守在他身边,一左一右拉着儿子的手,一边抹泪一边说话。
孟雨繁看向护士“……他不是醒了吗?”
“还没有完全苏醒。”护士摇头,“但是他已经有反应了,今早查房时,他的眼珠、手指都对外界的声音有反应,虽然反应不大,但这是个好兆头。也显示,他脑中的淤血逐渐散去了。”
孟雨繁又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完全苏醒呢?”
“这不一定,有可能一两天、有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护士柔声道,“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像俗称的梦魇,耳朵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但是肌肉神经没有反应。他需要一个契机,家属可以轻轻的推推他、拍拍他,多陪他说说话,都有助于他的意识苏醒。”
徐冬的妈妈原本正拉着儿子的手絮絮说话,见孟雨繁来了,赶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就是繁子吧?”徐妈妈说,“总听冬冬说起你的事情,谢谢你这么忙还来看他。……快,你快做,你们是好朋友,你陪他说说话,指不定他就能醒了呢。”
徐妈妈赶忙把孟雨繁推到徐冬的病床前坐下。
徐冬的手指骨折,缠着绷带,鼻梁眉骨也垫着纱布,眼角满是淤血。他双眼合着,胡渣已经长出来厚厚一层。
徐冬已经睡过去一星期了,可是他脑中的淤血一直没有散开,迟迟未醒。
见到昔日的好友变成了这个样子,孟雨繁心里酸涩,赶忙握住了他的手。
“冬子、冬子,你醒醒,要出早功了。”孟雨繁故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教练说,今天早上六点集合,咱们要跑三公里!”
徐爸徐妈期待地看向病床,和徐冬却毫无反应。
孟雨繁又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知道吗,足球队的队长又换女朋友了!上次他的两个女友在男生宿舍楼下对他大打出手的时候,还是你叫我去看热闹的呢!”
徐冬还在睡着。
孟雨繁并不气馁,又换了第三个话题“我告诉你啊,我打算和你笑笑阿姨领证了。你睡醒了之后,就要管我叫姨夫了!”
徐冬依旧静默着。
他睡得是那样的沉,孟雨繁不知道他的梦境是什么样的,他真的能听到自己说得话吗?
孟雨繁尝试换了好几个话题,可都没有唤醒徐冬。
徐爸徐妈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充满期待,渐渐变回了灰暗晦涩。
“……谢谢你了,繁子。”徐爸艰难地笑了笑,“冬冬这孩子自小就爱赖床,小时候上学怎么叫都不起床。现在一转眼二十多岁了,这臭毛病还没改呢。”
徐妈妈红着眼睛给儿子盖好被子,轻声哄道“没事儿,冬冬,再睡会儿。妈守着你,你啥时候醒,妈都在这儿呢。”
孟雨繁心里苦得要命,但他又不敢在徐家爸妈面前露出悲伤。
徐爸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小同学,你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我刚给你们班长发了信息,还没五分钟呢,你就过来了。”
孟雨繁“我有个朋友也是打篮球的。他受伤了,在骨科病房等待手术,我刚刚就在楼下看他,接到消息赶快上来了。”
徐爸爸哎呀了一声“怎么了?啥毛病啊?”
“十字韧带锻炼、半月板撕裂、脚踝滑脱骨折。”
“老天爷,这怎么弄得这么严重啊。”徐妈妈听了直摇头,“你们打篮球的,什么时候成高危职业了?冬冬是这样,你那个朋友也是这样。”
“……他是被人恶意垫脚了。”孟雨繁语气沉重地解释。
作为篮球运动员的家属,徐爸徐妈对篮球圈的专业术语都清楚,一听说后卫大哥被人恶意垫脚,老两口气得不行。
徐爸爸怒骂“体育精神呢?在赛场上恶意垫脚,难道要故意毁人一辈子吗?这种人就该逐出球场……不对,就该让他蹲监狱!”
徐妈妈问“谁啊,是谁这么缺德?”
孟雨繁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是丁蛮就是那个双臂纹了很多纹身的魔鬼后卫。”
“……丁……蛮……”
“对,就是丁蛮,……???!!!”孟雨繁一愣,低头看去只见原本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徐冬,居然睁开了双眼!!
徐冬昏迷许久刚刚苏醒,眼中一片迷蒙。
谁都没想到,大家在他床前说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没能唤醒他,反而是丁蛮垫脚的事情,居然把他叫醒了!
徐冬看着孟雨繁的方向,张了张口,因为许久没有喝水,喉间嗓音沙哑。他嗫嚅着重复着那个名字“丁蛮……丁蛮……”
孟雨繁不明所以,只能跟着重复“丁蛮?丁蛮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徐冬太累了,他刚挣扎着从一片一望无际地黑暗中苏醒,他有几次差一点就搏斗失败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他只能一遍遍的重复喊着丁蛮的名字。
激动地徐妈妈第一时间按响了床头的按铃,医生、护士瞬间赶来了一大帮,又高又大的孟雨繁因为太碍事了,被护士们挤出了病房。
孟雨繁茫然地站在病房门口,从头至尾把事情捋了一遍。
为什么徐冬听到丁蛮的事情会这么激动?为什么他要一遍遍重复丁蛮的名字?
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可怕的想法窜入了孟雨繁的脑中。
徐冬是在野球场受的伤。
丁蛮在偷偷打野球。
难道,徐冬头上的伤……和丁蛮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