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火炉的伙计却想不了那么多:“老毛子那里终年寒冷,木材耐寒,长得慢,但是材质坚硬,制成木炭后,质量特别好!毛子木材卖过来便宜的很,制成木炭可就贵不可言了。”
伙计满眼佩服:“别人家都往宫里卖皮草,三少爷说,咱们来个釜底抽薪,卖他们木炭,暖和得他们再也穿不住皮草!皮草一年才卖几件?木炭一年消耗多少?这账算的,叭叭响!”
另一个伙计却说:“我看,那杨掌柜的一开始根本不是很上心的样子,直到咱们三少爷说,这木炭老毛子用来制作黑火药,比寻常木炭好用得多,他才留上了心……”
阿乌猛地吃了一惊,旁边人质同时愣住,两人不由得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看完才想起来:我看他作甚!
“一硫二硝三木炭”,种种口诀流水般从阿乌脑海中流淌,他脑海中崩的一声破了一层窗户纸,只觉豁然开朗,记起了很多东西——火药的混合、研磨、浇水、晾晒等等,那场景细致到连研磨器具的花纹、木槽的磨损他都记得清楚。自己怎么会对这些东西如此熟悉?因为自己很可能是个谍子?
慢着!如果说自己很可能是个谍子,所以才知道这一些,那么,身旁的人质为什么也知道?
他的眼光一下子变冷,冷得像冰刀霜剑,向人质扫过去。
人质警醒了过来,微微翕动嘴唇,用极小的声音说:“沈括《梦溪笔谈》有记载,我恰好看见过。”
阿乌怔住。人质这样一说,他也想起来了,是的,有书籍记载过。除了《梦溪笔谈》,像《武备志》等书也多有记载。他真的还说不出什么。不过,这样的书,都是一些偏门的书,他这样一个瘦弱的人质,怎么也涉猎得到?
两个抬炭的伙计继续在探讨。
“那你猜,杨掌柜的会采购咱们的木炭吗?”一个伙计担心的问。
“我看,不好说。”那个沉稳些的伙计说:“要说他不感兴趣吧,他亲自把少爷送出大门,着实亲热、看重。要说感兴趣吧,怎么觉得怪怪的。”
“我觉得少爷这个创意很好,很有天分!”
“嗤!做生意只是做生意,与创意什么关系?你想想,买回去一件精美的狐皮大氅,贵人们心中多么愉快?圣皇看见,留在心中的印象也深,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佳缘。贵人们心中高兴了,不得想起来,谁给我买的大氅?赏!可是木炭呢,谁在乎脚下的木炭?谁记得谁带来的温暖?”
“再说,那个杨掌柜的是白驼城的老客户了,每年冬天都会来这里。他虽然也积极接见山右商人,其实,他可以亲自接洽白皑国的商人的,当采办这么多年,他有自己的路子。只不过,今年白皑的商团被圣皇赶到边境去了,他自己才无法联络了,只好从咱们手里买东西。我觉得,悬。”老伙计摇头。
阿乌本不想马上下车,还想听一听车上伙计们在八卦的事情,不过听伙计说,他们要直接赶回自己家铺子,向老太爷汇报情况。老太爷一般是惹不起的人物,阿乌才改了主意,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请他们稍一停顿,自己与人质就在某处下了车。
人质也想听听伙计们的议论,无奈身不由己,只好在阿乌的胁迫下,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