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儿似乎很享受与龙择天的二人世界,自从进了塔院,进入这方星空,茫茫无尽头的星河,只有二人。但是,巨大的宫殿中有乐趣,甚至有酒,龙择天记得那两个金甲神人,只是,自从龙择天坐殿这宇宙变得空旷起来,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人从来没有露过面,到现在更寂寂无声。乾坤图好东西多,甚至可以放出很多动物飞鸟让大殿热闹起来,想吃的,只要不偷懒,便是应有尽有。比如,白儿学会了烧烤,现在正在做烧鸽子。龙择天徜徉在建筑群落内,但是多数时候会站在大殿的平台上凭栏远眺,看着起伏的星河发呆,直到白儿将烧好的鸽子和酒水摆在他面前,他才会惊醒过来,面容温馨的和白儿对饮。龙择天看着星河,却再也没有了揽环宇入怀的能力,那种掌控宇宙运行的能力也逐渐消失。龙择天可以肯定,那是一种错觉,而眼下才是正常。不过,他的视线却越发明亮,像是能穿透无数空间,看得清星球上的石块。所以,也看到了一些事情,这令他感叹:时空像是一条线,若是能停留在一点,是不是就是时间停止,空间不再运转,继而那就是长生?只是,失去变化固定到一点的人生还是活着吗?龙择天很想弄明白,为什么一进塔院便被扔到了这里,从进入妖族之地开始一直到双塔城再到进入塔院,龙择天一直被推着一步步走进这个樊笼,就像五大天帝弄的那个莫名镇,将时间和空间隔离出来,让自己过了一段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但是,与此刻此地比较起来,五大天帝的莫名镇还是小巫见大巫。那个生硬的主人,恐怕比五大天帝加起来都要厉害得多,因为到目前为止,龙择天看不到牢笼的边际,看不到任何出去的希望!甚至到现在不知道,那个通天大能为自己准备这个牢笼为的是什么!人最痛苦的是什么?就是看到自己的未来!这处空间的建筑群落仿佛建筑在云海之上,脚下是大殿的各种地方,走出去,便是无尽宇宙,想到另外一处大殿便要横渡虚空,龙择天做过尝试,目前只能在身处的大殿里活动,远处的另外一座大殿仿佛近在咫尺,却似乎隔着无穷远,又似乎被什么隔着,到处碰壁。龙择天想起了诸葛韬,想起了老实憨厚的曹峰,想起了神神秘秘的胡海,想起了那个看似单纯有些桀骜的胡媚女。这一番策划果然天衣无缝,一步步将自己引到了这里。道祖在三十三重天,这里是几重天?“盖闻未有天地之间,太清之外,不可称计,虚无之里,寂寞无表,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青无黄,无南无北,无柔无刚,无覆无载,无坏无藏,无贤无圣,无忠无良,无去无来,无生无亡,无前无后,无圆无方,百亿变化,浩浩荡荡,无形无象,自然空玄,穷之难极,无量无边,无高无下,无等无徧,无左无右,高下自然。”脑海中浩瀚的莫名经骤然翻阅开来,龙择天信口念出!“唯吾老君犹处空玄寂寥之外,玄虚之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若言有,不见其形,若言无,万物从之而生,八表之外,渐渐始分,下成微妙,以为世界,而有洪元。”龙择天嘴角张合,经文化符,化作紫金,飘荡在星河寰宇之间,像是漫天春雨,散落整个宇宙。“老君口吐开天经,太初始分别天地,清浊剖判,溟涬鸿蒙,置立形象,安竖南北,制正东西,开暗显明,光格四维上下,内外表里,长短粗细,雌雄白黑,大小尊卑,常如夜行。老君下为师,口吐太始经,创太始而成阴阳,太始没而有太素,天降甘露,地生甘泉,太始没而生混沌。混沌流行而有山川,混沌生二子,大者胡臣,小者胡灵,胡臣死为山岳神,胡灵死为水神。混沌既殁,乃有九宫。九宫之时,老君下为师,口吐乾坤经一部,结其九宫,识名天地,清气为天,浊气为地,从九宫以来,天是阳,地是阴,阳者刚强,远视难睹,在天成象,日月星辰是也,在地成形,五岳四渎是也,在人成生,心肝五脏是也,分别名之有异,緫而名之是一也。九宫殁后,而有元皇。元皇之时,老君下为师,口吐元皇经一部,教元皇治于天下,始有皇化,通流后代,以渐成之。元皇之后,次有太上皇即天皇天皇之后,而有地皇,地皇之后,而有人皇,人皇之后,而有尊庐,尊庐之后,而有句娄,句娄之后,而有赫婿,赫婿之后,而有太连”龙择天抑扬顿挫,舌战莲花,果然是金符化莲从嘴中飘然而出,铺天盖地散落星河,龙择天不知背诵了多久,这个时间无有黑夜白昼,似是空明,光线充裕,寰宇澄澈。金莲铺就星河,洋洋洒洒,整个宇宙金光璀璨!护天星,中洲城,文美儿悄悄驻足在玲珑宝塔天尽头,望着云海翻腾,金光鼓荡,眼中有泪,灵儿不敢吭气,悄悄立在身后,泪水滂沱。三女心儿龙儿玄儿站在天水国烽火台顶端,看着翻滚的金色云海,泪水早已满面。刘白衣被神机牵引,禳星台遍地金莲。林秋风站在高山顶欲齐天,头顶硕大金莲旋转,金光如盘。上官向飞身一处白雪带帽的山顶,晨光变为金色笼罩其身,忽地顶天立地金色法身如破苍穹。公孙峰在大海边缘悬崖峭壁之上,背负双手看着空中金光透射,天眼开放欲破苍穹。司马环宇被神机牵引,纵身来到一处悬空阁楼之顶,望着天空,金身耀眼。聂风放下手中的文案,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入定。公孙虎被龙小龙和猿坤夹着飞入天空消失不见。周德旺莫名其妙被带到悬空山顶,一朵金莲化作金星入体,顿时身绽金光。朱五一御剑飞行,徜徉在云海间,信手抓一朵金莲,然后端坐莲花,气态如圣。何云飞正在巡视城头,城垛上金光灿灿莲花敞开,像是召唤,何云飞跃上莲台,缥缈而走。陈潮夏被父亲陈国堂信手抓来的莲花盖顶,现金色法身。彭连虎龙小双李必金玉天正在择天府,四朵金莲飘来,四人信手抓在手里然后一飞冲天。吕尚黄文庭龙小白与三女汇合,烽火台莲花旋转,六人乘莲花向妖地进发。九曲八山七海之地,五十把剑同时升空,中洲南部之地剑海升腾。龙洲书院双塔上方,一朵最为硕大的金莲覆盖了中城,龙小玄林建丽宋婕妤等人在独孤无双公孙媚瑜小花阿朵的带领下来到了书院广场,广场千人静坐,沐浴在金光之中。四兄弟各自在东南西北城头化为金色麒麟,闪烁在天空。石叮当天鹏地夔则是飞身而起,瞬间消失在无尽的金色天空。花不谢等书院教师和学生静坐广场,随着天空传来的天籁之音抑扬顿挫。唐兰儿怀抱棋盘,望着天空,被牵引着飞到了高空,棋盘金光大放,择天府变成金色城堡。五大天帝在大雍洲四大圣地对策秘密祭台突然现世,四道金光射向天空。天智星,马半平喃喃自语:二十年了,阁主你忘了我们吗?蓦然,天降金莲,马半平华小川赵志王福重韦青葛青等二十多人各乘金莲不约而同飞到噶赤山之上,玉母祭出飞梭,飞梭如舟,引渡众人穿破虚空降落在护天星中城。阎君出地府,地府白衣女终于得见天日,破开迷障舍了黄泉,一步入空明,何云飞所在的牛贺洲忘忧山下,一座大殿突兀而现!九霄大帝宝殿震动,大帝驻足云霄,遥看南天。大天尊上观星台,信手波动星河,星河流淌和缓宁静。斗姆驱策一颗星球,落入星河中间。上清道人双目睁开,两道光线破了穹海。帝娲弹出一粒无色壤,化作星球飞向无极。道祖端坐蒲团,双目紧闭依旧没有睁开。西天星河,西天神帝睁开了眼睛,看向莲绽之地。佛祖侧卧,金光罩身,如再一次涅槃。儒祖抓一朵金莲,隔空拍入子承的识海。妖地,虎王狮王狼王豹王化形,四位英气勃勃的青年,组织千军万马,向妖族腹地进发。金玉天和长孙文墨孔繁忠在圣人庙圣人堂喝茶,长孙文墨和孔繁忠也是以儒入道的凡间圣人,对这些日子的天地异象自有感知,而且看金玉天的情况,乃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自然知晓人家又得了旷世机缘。这羡慕不来,机缘好运不是普降甘霖,天道所容自是那些有德有运的天道之子。择天府成了气候,虽然与报国寺明枪明刀,但也只是驱散了那些僧人,让锦绣城不至于遍地光头。圣人庙的传统根植于俗世,乃是润物细无声,是思想上的,是举手投足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教化,不管帝王将相还是寻常百姓家,深入骨髓的道德教化不是能够从人心底根除的,所以这一点圣人庙并不担心。让他们真正担心的反而是圣人庙走出的鸿儒巨匠,眼高于顶让人膈应或者巧言令色鲜以仁,让人生出厌恶,才是违背大道初衷,变成祸国殃民的大奸大恶,这才是圣人庙两大圣人最担心的,所以,有的时候会灰心丧气,觉得圣人之学也是一把双刃剑。金玉天被儒祖认可,也被道祖包容,以儒成圣,这是令圣人庙添光彩的大事情。特别是这么个圣人远离朝堂,洁身自爱,以天下为己任的圣人,榜样力量无穷,对以后教化学生是有激励作用的。金玉天开门见山:儒学教化,格物致知,学以致用,最终是要服务民间而不是坐镇朝堂拨弄是非,朝堂上那些鸿儒巨匠,走的路越发偏斜,对至圣先师是一种侮辱,所以,圣人庙有责任匡扶正道。怎么匡扶?择天阁与儒入世,最终学问不但用于治世,更是用于服务,而不是把学问当做谋私的手段。当圣学与民融世,圣学才有了价值。我的意思是,圣人庙要加入择天阁,成为择天阁的圣人庙,这与择天乃是儒圣最秦川的弟子恰好相融,对圣人庙以后的治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出乎意料,本以为还要费一些口舌,长孙文墨和孔繁忠两位大儒竟毫不犹豫答应,孔繁忠道:“子承传道到锦绣城,我便感觉子承才是走了一条正确的治学之道,听说最出名的龙洲书院就是择天阁的龙洲书院,治学名声已经响彻十三洲,我们圣人庙自然不会固步自封。从即日起,圣人庙是择天阁的圣人庙,只负责传道治学!”长孙文墨欣然同意,并即兴题写一副匾额:择天书院。令人造扁,悬挂于圣人庙学堂大门上。从此,择天书院与圣人庙齐名,招摇于锦绣城。彭连虎和李必则是拜访白云观。彭连虎有献礼厚比猛地准备,李必则是泰然,放弃王爷头衔的他越发自信而且从容。白云观位于锦绣城内,锦绣城繁华,地势有起伏,巨城也跟着起伏,街道也跟着起伏,绿树葱茏,如横七竖八的绿色长龙,气势恢宏,白云观掩映在葱茏中,顺着起伏而建,便也如长龙卧波。山门没有关,也没有人把守,作为上香之地,若是弄得生硬便是拒绝了香火,而白云观处于闹市,自然不会拒绝香火。皇帝刘擅不满意的就是这一点,白云观善于敛财,一根高香,甚至高过一个二品大员一个月的俸禄。有起课占卜的信徒,不信悬壶济世的名医,却信神棍的神神叨叨,一番占卜或者一碗不知道什么水,足以令人惊慌失措或者大喜过望。信奉寻龙点穴富家翁,死后要一块好的风水之地,白云观有的是高人,一番指点之后,财源广进的同时,花了钱的人便心里踏实,荫泽后世,就等着祖坟冒青烟。阳宅更甚,锦绣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宅子,若是没有白云观高人的指点便心里不踏实,担心祸从天降,无论奠基还是上梁甚至竣工之日,道士忙忙碌碌,一道符一碗水或者狗血驴蹄,天价之后,盖房子的人便仿佛得了庇佑,绝不担心房倒屋塌或者失火走水。白云观周边,红白喜事的店铺都有特点,但是每一件东西据说都是被大道开了光的,百般灵验。人都有趋吉辟邪之心,甭管管不管用,心安则灵!闹市中有这么一处敛财之地,难怪皇帝气愤之余还会有无穷的嫉妒。皇宫内,无论贵妃娘娘还是阉人宫女甚至大臣将军,是白云观常客的不在少数,宫里人都有私房钱,但是,私房钱毕竟有限,那些眼巴巴想登上龙床的宫女们,宁可饿肚子也要求来一两招秘法,试图得一些雨露鱼跃龙门。时间一长,囊中羞涩,边想办法篓钱,女人与钱多的太监对食,嫔妃们撒着娇让皇帝多赏祀一些黄白之物,最后都会流到那里,变成道士口袋中的财富。皇帝生气,国库空虚,救灾尚且捉襟见肘,再加上两教不上道,只知道敛财无度,变越发生气,只是没办法,皇朝,在人家眼里除了是钱匣子,一无是处!这个钉在皇帝身边的钉子,皇帝看不顺眼,彭连虎岂能看着顺眼?他早已调查清楚,这个敛财无度的大庙,除了豢养了一批蛀虫,然后就是渗透势力到各个角落,朝堂上民间无处不在!大院宽阔无比,大殿气势恢宏,廊桥水榭,飞阁亭台,各处真神供奉之地,每一处无不展现着滔天富贵,这哪是静修之地?再加上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人群或者跪拜或者在高人面前痛哭失声,简直是菜市场,甚至能听到争争讲讲的声音。第一印象就不好,白云观回深山便已成定局!彭连虎越发理解了龙择天为什么非要驱僧逐道,这种蛀虫一般的存在,不是福,是祸,是吸血鬼,寄生虫!两教若是走偏,比祸国殃民的奸臣大盗更为危险,因为他们以天为靠山,自以为掌握天运,不但是吓唬人,而且真能祸害人!所以,要铲除!彭连虎想起了茅老道,那座茅山远离人间,茅老道救苦救难,但是,就算那样一个大圣人,也管不住山中藏污纳垢,一个真人,若是没有抱定之心,很可能被污染甚至同流合污。眼下看,邱真不是瞎子,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邱真不是真人!二人迂回曲折的穿堂入巷,躲过各处大殿拥挤的人群,专捡偏僻的地方走,终于来到一处叫做“承天宫”的地方停下,与别处建筑不同,此处位于林海之中,背靠一个不高的山丘,宫殿不太大,绝对不超过山丘树林,这样这一处不显山不漏水,好个曲径通幽禅房花木之地。彭连虎悄悄推开宫门,说道:“大雍洲择天阁阁主彭连虎拜访邱真人!”大门已开,正面映入眼帘的是巨大高耸的塑像,仿佛从天上降临,气势压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