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后院的亭子里,看着院中红梅开得正好,想着白日里同阿丑说的话,心头不觉更加烦闷。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让你消失啊!”
他从亭子外头翻身坐下来,随着我的目光望去,叹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望着枝头红梅,道,“想不到,你也会读这些酸诗?”
他一脸冷漠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变,“我还以为,你知道了这些事情,该是要找我麻烦了。”
我笑着摇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闻言,他倒是打趣地望着我,“你可还要求那东西?”
多年前,在我成婚前夜,他问我想要什么,我对他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后来我遇险,他也问了我同样一个问题,那时候,我却是找不到话来作答。
而今,我望着枝头红梅,苦笑道,“若能回到我成婚前夜,就是知道今后要遭遇的,我想,我还是会那样说的。”
“那么,如今呢?你怎样想?”
“如今?我却还是不知啊。”
他的眸子很美,像极了母亲,可偏生那样冷漠,让人难以靠近。我想,他该是也在探寻我现今迷茫着的吧。他看着枝头红梅,若有所思,道,“待你知道了,告诉我一声,可好?”
他今日是怎么了,我悄悄瞅了他一眼,发觉那双冰冷的眸子也正要转过来看我,我打了个寒颤,道,“好。”
我在林府不过三日,刘朝宗便打发宫里人来接我。
而彼时我正在绣楼里整理东西,竟翻出来一个小的檀香木匣子,我让丹云找人给我打开,打开后,却发现好多从前的玩意儿。
这个小鼓,想必是幼时母亲逗我与阿丑的那个了,怎么还这么新呢?还有这个陶响球,咦?怎么声音没有从前好听了?噗!这是刘朝宗给我的第一个木雕玩件——殊不知是马还是狗?……
“娘娘,宫里面的人来问,何时出发嘞?”丹云在门外唤我,我便合上匣子,没有再翻了。
我四处看了看儿时住的地方,心下既感慨,又不舍。
“娘娘怎生走得这么匆忙?”父亲许是打点了门外候着的人,门外也没有派人来催了,他走进屋里来,身子竟有些摇摇晃晃的。
我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急忙扶他坐下,他看见桌上的匣子,笑道,“娘娘是要带走吗?”
“可以吗?”
他笑着打开匣子,翻了翻,将那小鼓拿了出来,方道,“娘娘身份尊贵,想带走什么都是可以的。老臣倒是想把这小鼓留下来,权当,做个念想了。”
我看着父亲,鼻子不觉又有了酸意,多少年了,或许,他念着出嫁的女儿和远征的儿子时,就会来找找这些小玩件吧。而今我将它们带走了,岂非,把他的念想也带走了。
他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笑着宽慰我道,“娘娘无须记挂老臣。老臣,都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顿了顿,他又道,“年儿想法过于偏激,但却也是老臣默许了的。娘娘久居深宫,带着这些东西才好记得,你的身后,永远都有父亲在,有整个林家在。”
我笑道,“父亲正值壮年,身子硬朗得很嘞。还有便是,父亲才无需记挂越儿的好。这么多年,让父亲挂心了。”
他摆摆手,“娘娘无需自责。”他让我也坐下来,低声道,“丫头可听好了,那日在你母亲的屋子里,有些话不好说,而今你要走了,那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我点点头,示意父亲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