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差府里的人送了些他从南境带回的东西,他已然自顾不暇了,还送什么东西来。我坐在殿里揣揣不安,自然也没心思打点送东西来的人。
丹云从殿外进来,问,“娘娘不见见那人吗?”
我摇摇头,望着门外来来往往的忙碌的宫人,忽地想起了什么,又道,“让他进来吧。”
丹云抿着笑出去了,没过一会子,身后跟了位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来。
虽是多年未见,但那天一抬眼,我就晓得是他了。
在我与刘朝宗还未成亲时,父亲带回家一个与阿丑同岁的孩子作阿丑的伴读。说是伴读,其实在府里是与阿丑一样的待遇。没有人晓得他的来历,甚至连宛娘都不晓得。他的话很少,整个人像冬月里寒冷的坚冰一样,让人望而生畏。他有几分母亲的模子,这股子缘分,尤其随着年岁的增长而越发明显。
我也问过他,“你是哪儿来的?”
他的眸子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思绪,这种思绪是愁绪,是种孤独感。每每有人问这样问他,他就会直视着对方的眸子,冷冷地撂下一句,“炼狱。”我也不例外。
我与刘朝宗成婚的前夜,他难得主动来找我,“兴许,世子更适合你。”
我本满心欢喜,自然不愿听到这样的话,“刘子衿固然好,但却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闻言,他垂下头,思虑了良久,道,“这确实是我这样的人奢求不来的。”
“你这样的人?你是怎样的人?”
他没有回答,望着远处,我却不晓得,他在望什么。
他本是没有随阿丑到南境的。三年前,在我遇险被他救下后,他问我,“而今,你还想要那个?”
我的样子一定好生狼狈,我低声道,“送我回去吧。”
他摇头,“他让我好生照顾你,你不自爱,我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我抬头看着他,那时,他竟成了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我的眼中不觉噙满了泪水,“多谢。”
他转身就要离开,我还是忍不住唤住了他,“还是到南境去吧,阿丑需要你。“
而今,他从殿外走进来,一袭白衣胜雪,更像是天上不染尘俗的仙人。面若冠玉,目似朗星,南境三年,他眉目间的愁绪淡了不少,更多的是一种看淡生死的洒脱。也难得婵阳会将他错认为当年的阿丑,只因他的模子与阿丑越发相似,有那么一瞬,我都会不自觉地把他当作是我的阿丑。
不,我的阿丑已然不是这样的了。
“冬易见过娘娘。”他向我行礼,我竟没有回过神来。
丹云轻轻在我耳畔唤我,把我拉了回来。我笑道,“早料到斯年会让你来。许久未见,你的变化倒是不小。”
他自然是不会笑的,言语却不似往日冰冷,“不过三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