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彬彬而道:“兄长,请恕锦庭多言。锦庭虽小,心中也未有心仪的女子,可见兄长这般模样,大抵是可感触一些的。锦庭不懂男女情爱之事,但猜日夜相伴,兄长已将那女子当做亲眷来待,亲人有难,兄长心中自然是难受的可否与锦庭说说,兄长打算如何去救初梦姑娘眼下蓖芷公子已是沉醉于果园了,如此,锦庭或许还能为兄长出出主意,跑腿效力。”
扶瑄扶额凝眉,有些昏昏然:“大抵是她押赴法场时去劫人吧父亲肯定猜到我会去寻初梦,也便不会将初梦安置于我随意便可寻见之处父亲的心思终究比我高深,即便我设计引诱,父亲便是父亲,定会识破,眼下唯独她去法场那条路最是暴露了”
锦庭心下吃惊,有些颤颤道:“兄长那劫囚车可并非闹着玩的如若成功,你二人纵然可远走高飞,但一生便要背负着逃犯的罪名流亡,若失败那后果更不堪设想,但无论成功亦或失败,且不论此事对王谢世家声誉损失多大,而兄长你,你从此便不再是王谢世家长公子,王谢世家更会将你出名,不再是王谢之人了。如此种种,锦庭心忧兄长一时冲动,日后后悔”
扶瑄淡笑道:“锦庭,你可还未了解你兄长啊我素来待那些王谢虚名不屑得很,从前我便与父亲言说过,不如废长立庶,将你尊为长公子,大抵在父亲眼中,我亦不如你恭谨规矩,做事有章法。”
锦庭吓得身子一颤,忙道:“兄长这是说哪里话!如此玩笑开不得,天地明鉴,锦庭万万不敢有如此心思啊!”
“锦庭你莫慌,倒也不算玩笑,也并非是讽刺之言,此是兄长心中所思,对家族对国家皆有益处。”
“兄长你劳累糊涂了锦庭便当什么也未听见也恳请兄长不要再说此类的话,若是叫父亲听闻,许是会愠怒的”
“你总是如此认真,为兄不为难你了。”扶瑄苦笑道,“我当真有些累了,是得小寐片刻,劳烦弟弟为我传令仆从备一匹好马,待我醒来之时要用。此外方才那名婢女,是我那时心有怒火迁怒了她,代我与她恭敬赔个不是,但莫要叫她再来服侍我了,如若可以,便叫她去账房支些钱赎身出府吧。”
锦庭稍稍迟疑了,便起身恭顺应下了,替他打点好床铺,平顺了新换的金丝绒祥云纹被毯,又与扶瑄行了礼,才缓步退离长公子屋苑。
锦庭走在花园中,那日光有些暧昧与隐淡,才踏上青石板路,果园那处浓烈刺鼻的酒气便迎面扑来,他轻叹一声,到底不知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昨夜帮着谢安料理事务,锦庭亦是一夜未眠,虽他亦是疲惫,但暗自庆幸好在只是身体乏累,不及扶瑄与蓖芷那般痛彻心扉的乏累。
“父亲。”锦庭缓缓步入谢安书房,拱手垂袖,恭敬行礼。
谢安未抬首望他,仍阅着案前书卷,目光平静之中却有些抑制不住的波澜:“回去了?他怎说?”
“回父亲,扶瑄兄长言说在十五日之后去劫初梦姑娘的囚车。”
谢安哂笑一声:“我瞧他是不想做王谢世家长公子了!”
锦庭思忖片刻,小心翼翼道:“兄长倒并不是那般意思他亦十分看中家族荣辱,只是父亲知晓的,兄长是重情义之人,又对那女子钟爱有嘉,故而才有些失了理智。兄长的智谋与才情是世间罕有的天赋之才,待他抚平创痛,便又会做回从前的长公子,父亲的好儿子的。”
“他是何人为父最是了解不过,他自从那女子进府以来,愈发冲动而失智了,庭儿你替我继续去看着你兄长,不要叫他做出什么出格事情来。”
锦庭垂首应下,淡淡说了声“好”,心中却是生出淡淡的落寞与悲凄之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