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了,可龙葵姑娘已无回天之机了。扶瑄只觉着这空气热得煞人燥热,灼得人心肺闷痛,目眩神迷,头脑早已混沌不堪,无从思索,唯有倚着雕门凭栏望那瞧不见的月,方可偷得一丝喘息。
蓖芷搂着龙葵的躯体,蜷在地上,泪涌入柱,任凭来人如何相劝全然不理睬,也不许来人碰龙葵的身子,稍靠近一些,便叫他嘶吼着骂着驱赶走。
“蓖芷。”少时,谢安来了,入那门时稍稍睨了扶瑄一眼,见他失魂落魄,心中已知一二,又见蓖芷在厅中撒泼,唤了他声,并无应答,便亲自上前,轻拍了拍他肩头,道:“你的痛彻老爷深有同感。”
蓖芷听闻,此次倒并未嘶嚷,他知谢安所指便是南康公主之事,此情此景,极是相似,便渐渐停了哭泣,换做大口大口的喘息,听着叫人心痛。
“趁她身子还软着,有些事需打点起来。”谢安的语调从未如此柔软,又道,“张炳,过来帮蓖芷打点。”
这头张炳方才得令退出厅堂,迎面便是锦庭步履匆匆前来汇报:“父亲,黄帝已安全抵达皇宫了,一路无恙。旁人只道是皇帝仍在乌衣巷呢。”
谢安颔首:“那便好。今日本是喜庆之事,却落得如此结果。”说罢瞧了一眼龙葵那处,又扫视了一圈屋檐之上正清理着刺客尸体的景象,半晌叹道:“不幸之中万幸,皇帝无恙。”
“倒也不算全然的坏。”锦庭语带轻快,恭敬低首回话,这才瞧见倒在地上苦痛地不成人形的蓖芷,忙压低声道,“陛下似对司马王爷不再信赖了,来时和去时全然两个模样。自赵中官手下宦臣处打探来的消息,陛下回了寝殿脸色难看极了,时不时摔个物件,口中碎碎骂着司马王爷。”
“府里那小丫头呢?”
“留在府内了,已然控制起来了。”锦庭稍作迟疑,“有一事,锦庭不知是否合适问。”
“你既然如此说了,便是想问了?”
“父亲明鉴,锦庭造次了。锦庭只好奇,父亲为何不问那刺客身份,依锦庭拙见,刺客行刺方是今日头等大事啊”
谢安不语,只凝了锦庭一眼,冷冷道:“今日行刺之事,是何人所为,你心中亦是有答案了吧?既然是他所为,又怎会留下痕迹呢?怕是早已埋好罪证栽赃嫁祸了。如此一箭双雕,一贯是他的行事风格。想来也算稀奇,我与他二人相斗这二十几年,他从未改变,时至暮年,仍是年轻时这般负气妄为。”
谢安将思绪抽离回来,问道:“你妾母可还好?”
“说好,倒也还好,只有些受惊了,太医瞧过了,开了几副方子,如今正说着难以睡眠,许是正在诵经呢。”锦庭道,“父亲不必担忧,不过妾母若是知晓父亲关怀她,应会很高兴。”
“那你便帮我传话,今夜我需处理的事务太多,无暇去探望她,明日稍得空闲便会去。我知她因扶瑄遇刺之事太过震惊,叫她不必忧虑,我自会处理妥当。”
锦庭听罢,面露欣喜之色,又大大得行了个礼:“知道了父亲,锦庭这便去说!”
瞧见锦庭回去,谢安目视周遭,各项事务有条不紊,也便迈步离去,行至门口时,只见扶瑄仍戚戚然倚靠那处,便淡淡道:“瑄儿,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