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穿戴整齐,一身黑衣,袖边领边用正红色锦缎镶边,发上束着白玉冠的样子真正的好看,祭酒的动作也极为熟练优雅,举止长相都是个成年人的样子,一转眼时间过得那般快。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心里面极为喜悦。然而一转眼看到本该站着紫琉的位置空空荡荡,心里就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那是我兄弟,一个发着烧生着病的兄弟。
最让人心酸的是,那日我回去时,他们说紫琉曾从高热中短暂的醒过来,问了日子后淡淡的笑了笑,说,“今日他生辰,只可惜我去不了。”
父亲虽然不说,但心里到底是后悔的。我知道。
于是父亲到底还是抗住了陈许两家的压力,一切只以他病的极重为由扛着,陈许两家虽然需要交代,但是比起陈家,许家更想要的是将女儿嫁给紫硫而不是弄死他。许家愿意让一步,陈家心里更恨,但是却也必须冷静,毕竟父亲已经把他打得离死不远了,再怎么说,王室自古以来就有特权,父亲罚他而不是罚他亲近侍人,已经极其的让步了,到底君臣有别,陈家不能再继续纠缠。
而陈家更清楚许家心底里的盘算。许家只想把女儿嫁入皇室,至于其他的不作他想,自家面子确实重要,可是失了君王欢心更是不必,我父亲素来看上去重情重义,可当年他去弄死自己姐夫的时候也是这样赏罚分明的。
紫硫病的厉害起来,烧三天平静两天的,这让他迅速的衰弱下去,
这样断断续续连着烧了十几天,几乎药石无望。
我害怕他烧出肺炎,那可是不治之症。好在静思湖上面到底凉爽些,出脓发炎的症状多少得到了缓解。
那日我去看他,看他烧的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便要了棉絮,自己小心翼翼的沾了水擦拭他的嘴唇,又替他一点点抹了口脂。弄完后握住他滚烫的手,心里酸楚中又漫出了对自己的怨恨。
他不过才十五岁。
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知道些什么呢?何必把他逼到如此境界?
他汗湿的发紧紧地黏在额上,高烧反复中短暂地清醒过来,他看着我,微笑地唤我,“青璃。”那双眼黑的仿佛夜色一般。
他身上是大量汗水的酸味。还带着药汁的苦涩。
我低声问他,“你渴不渴?我倒点温水来给你。”
他道,“你为什么要来?别过了病气。”
声音嘶哑干燥。我扶正了他身子,小口小口的喂他。他那么重,现在又几乎失去了力气,一点点的顺着我手移动着自己虚弱的身体。
说是我扶他,其实我根本扶不动他,全靠他仅剩的一点毅力在苦撑。他勉力趴在枕上,被我用调羹喂着喝了半碗后,眼睛又疲惫的合上,“你不该来,小心被我过了病气。”
随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我心里一股凶猛的火气噌的一声就冒了出来。
不是对他,是对自己。
我居然还觉得需要好好的打他一顿,把他打服才成。可是这人心哪有这般容易动摇?他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他不想娶就不娶吧,何必这样折磨他?
他才十五岁,小的很,还是个孩子。
人总得活着,我不想他死。
这边厢刚刚结束,又想起多少也该去看看母亲,我去给她好好描述一下紫硫的状态,总比她自己胡乱猜想好些。虽然现今这个情况明显是要我去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