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澜先前面对那般折辱,神色都没有多少变化。这时候那张俊脸却阴沉无比,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负面情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少女和楚云帆,片刻之后,咬牙转头不再看去。
时越默默地转了回去,心想吃醋的男人和愤怒的女人哪个更可怕还是个有待考究的问题。不过暗恋家族敌对势力的女子……这情节好像也挺严重的。
不知不觉中,楼阁上的座位几乎全部坐满,只剩他们这靠湖心一排的三两个位置仍然空缺,时越正在思考是哪家这么大派头,他们身旁的空气中就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坐在楼阁后排的人都微微一惊,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突兀出现,而是看来人的面容不过才三四十岁,这在玄明境界的大人物中已经算是颇为年轻了。
他们一出现,青山宗那方的人又有动静,楚云帆带着那温婉少女一同前来,在两名来人面前行了个礼:“见过吴教习与陆教习。”
时越心想你们怎么跟谁都有关系?还有听这称呼莫非是沧溟五院的人?
事实验证了他的猜想,那两位中年人只淡淡点了点头,其中一位看向温婉少女,眼中露出赞赏:“天资果然不错,足以入我聚星院了,老温倒是给我们送了个好苗子。”
温婉少女似乎有些欣喜,想要盈盈拜倒行个大礼,被说话的中年人一把扶住:“不必如此。”
就在这时,两位教习其中一人忽然看向楚云澜,皱眉说道:“这个年纪才入微?为何有资格坐在这里?”
时越傻眼了,这怎么也能扯到我们?难道我天生嘲讽体质?还是旁边这姓楚的?
楚云帆笑着解释:“是我离开楚家之前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教习哦了一声,语气顿时淡了许多:“原来又是个受家族余荫的小辈。旁边这个普通人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他的朋友。”楚云帆耸了耸肩。
那教习轻哼一声:“仗着老子也就算了,这裙带关系又算什么?普通人有什么资格坐在这紫云阁上?”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楼阁上大半的目光,教习这句话已经说得极重也极为清楚,分明就是在赶人。
时越站了起来,认真行了个躬身礼:“请问您所说的资格又是什么?”
教习指着江边的人群,淡淡说:“还未入我修行界,只有资格站在那里。”
时越微笑:“恕在下愚昧,我认为能够坐在这里就是我的资格。”
另一名教习忽然插话,看着时越说道:“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你可知道我们建议你站在下面的理由?”
“愿闻其详。”
那教习微微一笑,指着一个方向对他说道:“就是为了让你站在稍远稍低一些的地方,不至于被这样明亮的星辰晃瞎了眼睛。”
时越转头看去。
韩行夜的那座大型画舫依然明亮,点点灯火溢出窗外,散在夜色里。
那些灯光把断桥的影子投射在了湖面上,形成了两片巨大的阴影。
阴影之间,有一名少女正踏江而来。
散发着亮光的巨大画舫就在那里,人们的眼睛却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那个少女,似乎她比那灯火通明的画舫更加耀眼。
两片阴影洒落在湖上,完全掩盖了湖面的粼粼波光,却没能遮挡住少女容颜的一丝一毫。
她双足轻点水面,走得不急不缓,平稳无比。
她平静的面容只能用完美来形容,像是出自神匠之手,鬼斧神工般的艺术品。
时越在商颜山上整天对着倾国倾城的慕杳鸢,活泼甜美的桃夭,稍显稚嫩但依然眉眼如画的应晨晨,此刻看清那少女清丽脱俗的面容,却还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只这一眼,他就立刻明白了“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是何等风华,也懂得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具体含义。
若是诗圣杜甫站在这里,大概也会赞上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
那是不属于人间的颜色。
那是龙渊榜第三,沧溟国真正的天之骄女。
池家,池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