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山往西数里,越过三座山头,背阴处山脚有个山谷,谷中有潭,碎石满地,因此,叫做小滩谷。
任苏循着得来的信息,疾速穿梭在山林之间——身边没有小书童的牵绊,他第一次淋漓尽致地发挥出了比寻常人高一倍有余的敏捷值,一片片绿荫晃过眼帘,偶尔有被惊动的蛇虫,也几乎在袭来的瞬间抛到了身后。
很快,相比以往少了近一半的时间,任苏身旁树木渐渐变得低矮,前方更是有一条小路若隐若现。
这时,任苏自觉放慢了脚步,又小心翼翼走了数十步,地上竟开始出现较为密麻、有七八分模糊的爪印。
狼爪印。
任苏目中精芒一闪,下意识地身子矮了几分,一边前行,脑中却满是前天午后遇见余招阳的情形。
一直以来,任苏有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他从小就对恶意、杀意、煞气之类虚无缥缈的气机特别敏感。
正是凭借这特殊天赋,他安稳渡过了艰难的少年时期,不过,穿越以来,这天赋就好像随着肉身替换消失一样,直到那时,余招阳身上残余的浓郁杀气带着血煞、哀嚎扑面而来,任苏终于又感受到这种奇特的颤栗。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数倍,十数倍的颤栗!
他不是没见过杀人如麻的凶徒,在废土世界,一个基地有数千数万民众,而能成为首领的人物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手下冤魂没有几百,也有数十,任苏见过几个基地首领,远远没有余招阳此刻凶煞如潮的骇人。
这恐怕得有数百甚至上千头狼命,而且都是在此前不久,或者说刚才击杀的,才能有这般恐怖。
这么个念头一出,立刻占据了任苏脑海,这让他骇然之余,又生出一丝无法驱除的好奇心。
“老干叔,天狼山周围有啥地儿狼特别多?”当天回去,趁着晚饭后的空闲,任苏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是说小滩谷?那地方有着好几百头狼呢,小吴你千万别昏了脑袋跑那去送死,就算是余先生,进得去也出不来。”坐在旁边的白老干瞅了他一眼,磕了磕空了好几年的烟杆,略微拔高的声音在夜空寂寂回荡着。
小书童受伤后,白老干也开始知道任苏早出晚归是去杀狼的,一旦得闲,这仁厚长者总少不了唠叨两句。
“哪能?我还是挺爱惜自己的。”任苏打着哈哈。
“哎。其实这些畜生原先大多在天狼山,前阵子村东头南娃子采药回来,我们才知道出现了个狼谷……”
任苏老老实实地听着老人唠嗑,结果,从东绕到西,从天说到地,也没打听出所谓的小滩谷具体在那。然而,他内心的好奇没有因为白老干的特意遮掩而消失,反而越演越烈,连带第二天的狩猎都有些许精神恍惚。
那天回去以后,他灵机一动,试着去问白老干口中南娃子的大儿子,竟真让他打听到了小滩谷的位置。
又是一夜的思绪翩跹,最后,任苏早早起身,独自来到了这里。
他实在无法抑制心中已然冒出头的那几分激动和莫名希冀,当然,他不是稀罕余招阳的武力超群,他体验过天碑穿梭世界的奇妙,也证实了仙人一息覆灭天狼的可怖,更多的只是因为余招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想着,任苏又想起来时小书童那幽怨的眼神,暗自琢磨着,有机会的话,也该让这小子学学武防身才是。
喀嚓!喀嚓!
随着任苏向前,脚下的碎石子也明显增多,他忙收起杂念,没一会,透过叶隙见得五六块巨石露出棱角。
小滩谷。
任苏心念微动,迎面吹来一股清风,风过、一缕淡淡的血腥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萦纡在他鼻翼。
当即,他不再迟疑,手提青锋,快步迈出最后的一小片树林,随着视线豁然开朗,小滩谷中的景象一览无余:一个近似三角的山谷,布满灰黑的碎石,大多婴儿巴掌大小,中间零星长着六七颗不知名的幽绿灌木,谷璧近处较凌乱地垒着几块参差不齐的巨石,至少有丈许高,巨石下则是一泓清潭,七八尺见方,寒意深深。
几乎与打听到的毫无差别的画面,却也如同任苏想象中一样伏着具具狼尸,鲜红盈目,至今还染透深潭。
不知不觉,任苏又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走着,双手微颤,直至平复,他才有空打量起这些尸体。
一掌。
一拳。
一指。
皆是一击毙命。
踩过石子的轻碎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山谷,任苏手持青锋不断挑开狼尸,看得出,留下这满地狼尸的人拳脚功夫必定极强,不仅霸道威猛,而且从潭边围了一圈的狼尸可以了解到,其劲道收放自如,掌控力超绝。
恍惚间,任苏似乎看见了一道人影拳风赫赫间,大开大合,豪气冲天,间或睥睨四野,群狼无不伏首。
毫无疑问,在任苏心中,这个人与那颓废的余先生重合在了一起。
嗯?
蓦地,任苏顿住脚步,他微俯身子,一剑挑起脚下的尸体,头颅左侧赫然被一道一指宽的血孔直接贯穿。
指印?
任苏目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一亮,他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上面竟有着与狼头上伤痕完全相符的孔洞,同时石头压住的地面也现出道寸许深的相同小孔,他微眯着双眼,轻轻呢喃:“真气外放!先天高手!”
任苏心中掀起少许波澜,却不知在先天之下,尚有极少数以气劲纵横、罡风飚射见长的特殊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