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提了提神,看着贞娘,语重心长的道:“孙媳妇,按规矩家中无后,当择族中子弟过继。你这般从外面捡个孩子回来就认了儿子,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就是!”大娘忙抢着道。
贞娘道:“老叔公,这个我也知晓,但大房也只有一个孩儿,若过继给了我,他家不就是空了么。”
大娘又抢着道:“老叔公,为了老二家,富儿可以过继过去,纵使我家里空了,我夫妇俩是没甚么意见的。”
老叔公转目看着大娘,摇头道:“不成,不成,岂有独苗过继的道理,不合规矩的。”
“有何不可啊。”大娘急道:“大不了我……我再生一个啊。”
此言一出,不少人抿嘴而笑。
那年过六旬的老者皱起眉头,说道:“你夫妇俩都快四十了,如何生的出来?”
“咋说不能了,我身体好得很,我家大仁的身体也很强的……能生的,我们一定还能生的!”大娘慌不择言的叫道。
“哈哈,真没看出来,大仁兄弟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猛啊。”
“那就等怀上了再说呗!”两位族亲乐呵呵的打趣。
一旁的大伯有些尴尬的红了脸,悄悄拉了拉大娘的衣角。
六旬老者摆了摆手,断然否决道:“此议不可取,无需再说了!”此人名叫李继业,乃是李长庚的长子,按族规李长庚作古后,这族长之位就是他的了,所以说话还是颇有些份量的。
还有一点,这李继业乃是弘治年间的老秀才,现在是县学里的教书先生,领公家俸禄,是个掌握话语权的读书人。
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读书人一句话能抵普通人一万句。
果然大娘不吱声了,一张肥脸憋的通红,目光无比怨恨的瞅着贞娘母子。
老族长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既然大房家是不合适了,那就按规矩从族中子弟中择选了。”
话音落下,一个族亲立刻抢着道:“老叔公,我家狗蛋今年七岁,和大孝兄弟那孩儿一般大,老实憨厚,正适合过继。”
“叫狗子之类的倒也罢了,居然叫狗的蛋蛋,真是个富有创意的奇葩名,果然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李尘不禁暗笑。
老族长摇头笑道:“不成,不成,狗蛋也是你家独苗,如何能过继给他人。”
又一个族亲说道:“老叔公,我家三个儿子,最小的大彘才八岁,过继一个给大孝行不行?”
老族长又摇头道:“大彘和大孝平辈,平辈之间如何过继,岂非乱了辈分了,不成,不成的!”
“老叔公,我家老二安平和大孝的儿子可是平辈的,可以过继给大孝么?”
“你家安平都是当爹的人了,自然也不成的!”
…………
族亲们均不傻,见有这等好事,纷纷热情的自荐起自家的孩子来。
要知道,李家村虽然不算贫困,也远远算不上富裕之族。温饱大多是解决了,少部分也奔上了小康。但如贞娘这般能在县城中拥有一座酒楼的人家还是没有的,所以这份财产之丰厚目前算是独一份了。
贞娘默默的听着,脸色渐渐不好起来。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你的家产未必就由你做主,有时候是整个家族说了才算。
尤其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在这一点上,更是没有话语权的。
她心思飞快的转了几圈,最后目标定在了一个名叫李保田的七岁孩儿身上,这李保田正好是老族长的嫡亲重孙儿,也就是李继业的孙子。
想着,贞娘眸子中不由浮现出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