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吃过了简单的晚饭,便进卧房睡觉。
卧房中一大一小两个房室,大室里有一张大床,另一间小室里是一张小床。李尘睡小寝里的小床,贞娘就睡大床。
李尘想着明日回李家村入族谱的事,烦躁得怎么也睡不着。
要知道明代的宗法制度是最历朝历代最为严格的,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明百姓,宗法的观念深入人心,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人的思维方式和生存方式,有时候甚至比帝国的法制对人更有约束力。
自己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野孩子,能否名正言顺的成为李家的子嗣,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虽然母亲很能干,把自己视如同己出,但在强大的宗法制度面前,一个女人还是显得势单力薄的。
隔着门帘,看着母亲也不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应该也为明日之事的担心和顾虑。
抑或许母亲当初认自己为儿子,也是对丢失儿子的一种精神寄望,一时感情冲动的结果,大概也没有想清楚如何面对严格的宗法制度。
“唉,寻思它作甚?大不了就不要继承权了,当养子总可以吧。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志向远大,来到这大明,我李尘注定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岂为了区区一座酒楼而让我娘为难呢?”
想着,李尘觉得心里安静了些,渐渐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一早,母子俩吃过早饭后,贞娘就给李尘说起家里的情况,主要是有那些亲戚朋友等等,一边说,一边有些心神不宁的瞟几眼门外。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酒楼门口传来一阵轱辘声,紧接着又是几声牛唤声。
“来了,来了!”贞娘脸色一喜,忙拉着李尘迎了出来。
只见一辆载着人的牛车停在门口,小舅正搀扶着一个年过半百,衣着朴素的老妇下车。
“娘!”贞娘叫了声,就激动的扑了过去。
老妇瞧见了她,顿时老泪纵横,一把抱住她大哭起来,“贞娘,我的女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啊!”
母女俩抱头痛哭。
接着,牛车上又陆续下来几个人。
李尘打量了一番众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衣着朴素,相貌淳朴,看样子是乡下人家;里面有小舅徐继,料想这应该是母亲娘家的人了。
“就是这个孩子吗?”小舅身边一个男子看着李尘问道。
小舅点点头。
李尘见这男子相貌与小舅有几分相像,年纪稍大几岁,心中已然猜到是谁了,于是上前亲热的叫道:“大舅舅安好,尘儿见过大舅舅。”
男子正是徐继的大哥徐续,他听李尘这般叫唤,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和善的点了点头。
“这位是大舅妈了!”李尘又歪着脑袋,看着一个女子问。
女子讪讪的点点头。
“小舅妈!”
“小表弟!”
“小表妹!”……
不用人介绍的,李尘以小舅为标准,根据体形面貌,亲姻关系,主动的认起亲来。众人无不惊讶,心想:“这娃娃这么小,就能按样辨人,真是聪明过人哩。”
“这位应该就是我娘的娘了,我的姥姥了!”李尘又指着和母亲抱头痛哭的老妇,大声喊道。
“姥姥!姥姥!”
贞娘回过神来,忙抹了抹泪花,拉着老妇的手,说道:“娘,别光顾着哭,快来见见你的外孙儿吧。”
老妇也抹了泪,一双红通通的泪眼仔细盯着李尘看了又看。
“姥姥!”李尘又主动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