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杰“啊”了一声,转身朝家中奔去。等他回来时,手里也捧着一只斑鸠,那斑鸠一动不动——原来他的斑鸠也死了。
两只斑鸠静静地躺在石盘上,四个孩子围着石盘,都低着头看着斑鸠,好似警匪片中的警察,正在察看着案发现场。俊伟一手托着下巴,眼珠子不停地转着,仿佛冬天里妇女手中摇着的纺棉机,而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又酷似警察中的侦探。他仔细端详着斑鸠的嗉子,口中喃喃自语道:“该不会是被撑死的吧?”
“很有可能哩,俺出来之前已经喂过了。”曼宇恍然大悟,抬起了头,又转向素杰,问道:“素杰,你出来前喂过了吗?”
素杰轻轻点头,低声说道:“俺喂了很多小麦,又给它灌了水。”
“有小刀吗?”俊伟抬起头来问道。
曼宇说了一声“有”,就匆匆跑到家中,把自己平时刻铅笔的小刀拿来,交给俊伟。俊伟接过小刀,坐在石盘上,拿起一只斑鸠,将斑鸠嗉子上的羽毛拔光,露出嫩红的皮肤,皮肤很薄,薄得可以看见嗉子里蚂蚱的形状。俊伟用小刀割开斑鸠的嗉子,仿佛一个破案的侦探突然变成了一位验尸的法医,那嗉子里的蚂蚱、小麦顿时流了出来,如同泄了闸的洪水。流出来的蚂蚱、小麦堆在石盘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保建认出了里面的一只飞蚪,那只飞蚪很大,飞得也很远,那是他费了很大的劲,追了很远的路才捉到的。
俊伟又将另一只斑鸠的嗉子割开,从里面流出同样多的蚂蚱和小麦,然后信心十足地说:“就是撑死的,你们看剥出来多少东西。”
“要知道会撑死,俺就不喂那么多了。”曼宇自责道。
“算了,死都死了,说这有啥用?咱们一起埋了吧。”俊伟说着站起身来。
“那埋在哪里?”保建问。
“东地山芋头地。”俊伟说。
村子宅基地的东边,是一条公路,公路的东边,是一片荒地,荒地里长满了山芋。每到夏天,山芋秳都长得很高,就像秋天里的高粱,但又比高粱地茂密,如同一片茂密的绿沙帐。孩子们经常在里面捉迷藏,保建也在里面捉过蚂蚱,所以绿沙帐里被踏出了很多条小道。
用手拔掉山芋秳,再用铲子挖开下面的土,你会发现土里结满了山芋头,山芋头像红薯一样成串生长着,每个山芋头形状又像生姜,但皮比生姜光滑。山芋头可以生吃,用清水洗后,咬在口中“咯嘣”脆,水分很多,也很甜。村民们喜欢用山芋头腌咸菜,将腌好的山芋头用水一洗,切成薄片放在盘子里,倒上一点酱油、香油一拌,味道香极了,尤其是早饭和晚饭,吃一口馒头喝一口粥,再嚼上一片山芋头片,那种享受给个神仙也不当。
曼宇和素杰都掂着各自的死斑鸠并排走着,俊伟提着一把小铲走在他俩中间,保建跟在三人身后,四人一起向山芋地走来。他们横过公路,又沿着一条小道,钻进山芋地里,四人商量着要给斑鸠找一个风水宝地,就在山芋地了穿梭起来,山芋地里有很多蠓虫,蠓虫不停地冲撞着曼宇的脸,曼宇细眯着眼睛,挥手扇着讨厌的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