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应节躺在自家宽大舒适的床上,辗转反侧、长夜难眠。脑海中一直在纠结陆文鹏对他说过的话。能回到这个曾经弃如蔽屐、现在却视若珍宝的家里,他内心除了慌愧,就剩下了感激。陆文鹏没有对他先来一番恼羞成怒的侮辱以泄私愤,而是心平气和的开始了谈判,他说:“邵处长,你在外面赌博、嫖娼或吸毒都不关我的事。但你不能动姚美丽,她是我女朋友,这事关一个男人的脸面,你不会不明白吧?”邵应节羞愧的点了点头。陆文鹏接着说:“现在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耗费精力为难你俩。从今以后,你俩想干什么都可以,都跟我毫不相干了。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吧?”邵应节被问得张口结舌,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了,只好嚅嗫着说:“小陆啊,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陆文鹏这时终于体会到了复仇后的欢畅:原来竟是这么痛快淋漓!以前,他每次看到邵应节时,对方总是一副趾高气扬、旁若无人的神情;仿佛在他身周的人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奴仆,难得看到他肯赏脸给一个笑容。如今,他终于被束缚在了自己一手编织的“欲网”里,恰似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又活脱脱直如丧家之犬。
陆文鹏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畅快,脸上却装作无动于衷,他利索的伸出两根手指,冷冷的对邵应节说:“我只有两个条件,不知邵处长肯不肯答应?”邵应节忙不迭说:“小陆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为了彰显这事的重要程度,陆文鹏刻意用威严的语气说:“第一:我要二十万,作为‘补偿感情损失’的费用。”说着,陆文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邵应节:“这上面写着我的银行卡号,你把钱打到这张卡里。有没有问题?”邵应节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纸条,看都没看就立刻装进了衬衣口袋,说:“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你放心,小陆,明天我就把钱打给你。”
陆文鹏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第二:请邵处长帮我取得遮云山的资质认证,至于用什么方法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说完,陆文鹏的双眼牢牢盯着邵应节,想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出一丝事情成败的端倪。邵应节没料到陆文鹏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按说这件事不归他管,真正可以拍板的人是钱生辉。陆文鹏不会不知道其中关窍。他现在突然找到自己来办这件事,而且运用的手段还极其险恶,只能说明陆文鹏已经黔驴技穷了,正在病急乱投医的路上一去不回。
“怎么办?”邵应节思来想去,觉得不答应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犹豫了半天,也只好慎重地点了点头,说:“好吧,我来想办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帮你办成这件事。怎么样小陆?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陆文鹏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想到大功即将告成,他不由换上了轻松愉快的口吻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邵处长。等这件事情办成,我就把录像销毁,并且忍痛割爱,绝不会再来骚扰你和姚美丽。这一点希望邵处长尽可放心,毕竟我还要在单位混下去,懂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说完这句话,陆文鹏站起身来走出了客房,留下邵应节一个人,独自慢慢平复着惊魂未定的心神。
陆文鹏提出的两个条件,其实都能用金钱来解决,这一点令邵应节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有钱,而且还不少。但是要他平白送给别人,就算得来毫不费力,他也感到阵阵心如刀绞的痛连绵不绝、如影随形。邵应节头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遍又一遍的琢磨:“给陆文鹏二十万问题不大,可以跟老婆说是炒股票亏掉了。可是,钱生辉那里该怎么办?这人的胃口比我还大,估计二十万不够他塞牙缝儿的。可不给的话,钱生辉肯定不会轻易点头放行,拿不到遮云山的资质认证,我还能这么安稳的躺在自家的床上吗?目前来看,我得想办法怎么才能不花这笔冤枉钱,否则窟窿捅得太大,家里肯定要鸡飞狗跳的。该想个什么办法解决呢?”
邵应节四十来岁的年纪,梳着背头,脸色梨黄。在长期酒色的熏陶下,他的精神有些萎靡。平时喜欢戴高级手表,喝高档白酒,一般不拿正眼瞧人,除非面对的是漂亮的女人,或者这个人正在为他所用。单位的同事都知道他很有钱,就是不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的。
邵应节向单位请了病假,主要是想安心医治一下受惊过度的脆弱心灵。同时,他也害怕面对陆文鹏和姚美丽,这两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只不过姚美丽能用安慰弥补上他的损失,而陆文鹏不仅贪婪还会葬送了自己的“清白”!因此,邵应节趁早上家人都去上班之际,偷偷跑到银行给陆文鹏汇出了二十万块钱。他将汇款凭证撕得粉碎,边撕边在心里诅咒陆文鹏:希望这个混蛋拿着钱赶紧去看绝症!回到家,他又开始想对策,昨晚一夜没有睡好,他的头很疼,精神和气色都很差。邵应节索性在卧室的地毯上躺下来。光洁精雅的壁纸散发出柔和的淡黄色,考究别致的落地窗帘同样也是美轮美奂,华丽的流苏恍若宫廷才有的情调。邵应节和妻子的合照被镶嵌在鎏金的相框中,安放在红木质地的床头柜上;他的妻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而他本人不知是嫌弃老婆貌丑、还是更年期发作,一副不阴不阳、不以为然的神态。背后的风景虽然绝佳,但他的兴味却很索然,像是对家庭应尽的责任有些不耐烦。
邵应节望着照片,回忆起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夏天,正值女儿放暑假,母女俩硬拉着他去九寨沟旅游。那会他正和姚美丽眉来眼去、勾搭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心里万分不情愿被家人干扰了兴致,但自己没有合情合理的借口加以拒绝,只好被迫前往,在风景如画的九寨沟彳亍而行。现在想来,邵应节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他觉得如果能和姚美丽去那里玩,该是多么称心欢快的事啊!一想到姚美丽,邵应节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想法很大胆,而且很有挑战性;虽然有些龌龊,但邵应节感觉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决定试试。